西施走进殿内,一大股寒气便朝着她扑面而来,夫差脱下外袍披在西施身上,然后将她抱进怀里,西施若是见不到郑旦,定然不会乖乖回馆娃宫,所以夫差也不多费口舌,便陪着她一起。
西施看着郑旦,在心里和她说了许多话。最后暗暗承诺,一定会带她回伫萝山。第二日便将郑旦火化了,夫差提议选一个好墓地葬下,西施拒绝了,西施将郑旦骨灰坛子放在了沉鱼殿,日日陪着,常常对着它说话,就像郑旦还在时一样,只是如今话多的人变成了她,而不说话的人是郑旦。
西施刚走出这殿宇,就晕了过去。夫差抱着西施就往馆娃宫而去。一路上风挺大,但是西施却没有吹到太多······
范蠡站在望月楼上,远远的瞧见了夫差匆忙的步伐。
西施这一次晕过去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悲伤过度。
她再醒来时,入目的便是一双温柔的眼睛,西施伸手抚了抚夫差的眉眼,心中道:曾经,因为一双眼睛沉沦,如今,亦因为一双眼睛。少伯的眼里有星辰,惊艳了我的时光;而大王的眼里有太阳,温暖了我的岁月······
“大王,以后······不管西施怎样,你都一定要保重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西施满眼含笑,“西施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会心疼······”
夫差近几个月以来,憔悴了很多,如今笑得温暖,丝毫不见往日戾气。“好,寡人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寡人,好好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
西施笑着点了点头。他们明明都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却还是笑着答应了。
第二日,夫差上朝,依旧是说攻打齐国之事,如今夫差分析了利弊,心平气和的与他们谈论,效果倒是比以往好了许多,只是伍子胥依旧亘古不化,自己被罚在家思过,他的奏疏倒是一如既往。
夫差下朝后先去了无忘殿,换下朝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颓废的样子。这才往馆娃宫而去。因为西施的缘故,夫差已经许久不曾踏入后宫了,就连公孙敏诺都快半个月不见夫差了。
“你们不知道吧······西施夫人在越国时就已经与越国大夫范蠡相好了,如今更是暗通款曲······西施夫人这次大病,医师都说已经油尽灯枯了,可是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而且面色极好呢!”一个小婢女细细碎碎的说着。
“我也听说了,是前不久就已经传开了,听说西施夫人这次能醒过来就是因为范大夫呢。”
“怎么会是因为范大夫?”
“嘘,我小声告诉你们,范大夫来吴国了,前天还有人在宫里见过他,他还偷偷去过馆娃宫,然后西施夫人就醒了,爱情的力量真强大呀!”
“西施夫人倒真是好命,听说范蠡可以万里挑一的温润美男子呢!”
“只是可怜我们大王,对西施夫人这么好······真是红颜祸水,大王为西施夫人干了多少荒唐事,要是夫人心在大王身上倒也算了,可夫人偏偏心里记挂着范大夫。”
几个婢女太监聊的热火朝天,声音虽小,却偏偏让刚下朝的夫差听见了。
“祝挪。”夫差不过就这样吩咐了一声,祝挪便知道了夫差的意思。夫差这些年因为西施,脾气已经好了太多,也不再打打杀杀,顶多吓一吓他们,而此刻平静的夫差,动了杀心。这么一件小事,不用祝挪亲自动手,所以他咐一个小太监去处理了,他现在要是不跟着夫差,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大王,这些小崽子,吃多了撑的,在背后乱嚼舌根,您不必当真,他们这全都是看夫人得宠,故意诋毁······”
夫差一路都很平静,这倒是出乎祝挪的意料。总觉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其实夫差是在想昨晚看见的那个人影,听刚才那些人说起,那人的确很像范蠡,然后他开始害怕,如果西施爱的人真的是范蠡,那他该怎么办······
“祝挪,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吧?”夫差问道。
“是是是,这几个小蹄子,从未离开过王宫,哪里知道这许多事,一看就是有心人故意的,故意诋毁夫人。”
“查,查出流言源头,寡人不想再听见这些话。”
说来也巧,祝挪还没怎么处理这件事,可是宫里愣是没有再出现一点点流言,流言的源头也找不到。
夫差今日心慌不已,明明已经走到了馆娃宫大门处,可是他居然转身回了无忘殿。他走到馆娃宫时又想到了那根红绳,那日未注意,今日想起,原本戴在左手腕的红绳如今在右手腕上,原本有些褪色的红绳,他昨晚瞧见,倒是依旧鲜艳······和上次在范蠡身上看见的那一根红绳一模一样,他上次仔仔细细的看过范蠡的那根······
西施这几日常常徘徊在郑旦的房间里,她偶然在她的床底下看见了一封信,大约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西施看完这信,便已经明了,勾践一直在让郑旦做事,而这些事本应该是她去做的,是郑旦不忍心看她为难或陷入危险,所以一直······结合这信,西施也猜到了许多,郑旦这次,就算没有死在天牢,越国那边也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她,以防她泄露越国之事。
西施思量一会儿,便联系了其他细作,传信给越国:城池布防图已改动,且不知去向。
“我西施当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于越国不忠,于夫君不忠,于父母不孝,于伐齐之战中因我而死的人不仁,于郑旦不义······”西施蹲在地上,大声哭泣着。她没办法看着郑旦在她眼前死去而无动于衷,可她报不了仇······她是越国人,她不能害了越国,害了她的父亲母亲,可是她也不能对不起爱她如命的夫差,夫差在她昏迷时说的话,后来她已经记起来了许多······
西施情绪波动过大,心口便又开始绞痛,恍惚间又吐了一大口血,染红了浅绿色的宫装······她不想让夫差担心,所以强忍着疼痛换了一身衣裳,随意吃了几颗医师配的药丸,然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