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日的行驶,马车终于到达了邛都。
邛都是西蜀崇山峻岭里难得的平原,坐落于邛湖边,西蜀大半的贸易都集中在这里。
邛都并无城墙,只在入城的重要路口设有关卡。人邛都多民族聚居,又是南荒的各个国家入蜀地,在大易行商贸易的一个周转之处,人口繁杂,民风尚武,是大易为数的武夫地位不低于修士的地方。
大易朝廷设立都司府来管理邛都的军政,都司府并不隶属于藩王,而是直接听命于大易朝廷。三人的目的地就是都司府都指挥使邱逢友的府上。
元摩诘背上了剑,佩上了刀,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就大步离开,消失在了人流里。
吴蒹葭本想叫住他,可又没有什么理由,只好愤恨的放下了手。怎么说都是一起走过几天江湖的人,怎么都得抱拳说个后会无期再走的,吴蒹葭这样想着。
站在酒楼店铺间,街道上,人流里的元摩诘有些头疼,硬是找不到路。
白马镖局,问过的每个人都知道,也都为他指了路,直走左拐,走到底右拐什么的听的很仔细,记得也很仔细,却总是在人流里走偏。
硬着头皮走了一个多时辰,期间还看到了一次吴蒹葭和吴荷,赶紧穿过人流躲过,否则就要丢人了。最后只好丢给一个小乞丐几个铜板,让他带路,才到达了目的地,白马镖局。
敲开大门,拿出了静海师傅的信,交给门房。不一会儿,元摩诘就被邀请到了大厅里。
总镖头陈海起身相迎,元摩诘还礼。
二人坐了下来,陈海道:“贤侄路上可曾平安啊,没有碰见什么变故吧?”
“平安,只是碰见了一对不像主仆的主仆?”
“哦?何谓不像主仆的主仆?”陈海好奇的问。
“小姐叫芦苇,丫鬟反而叫荷花。”
陈海摸了摸头,显然没有明白元摩诘在说什么。
陈海笑了笑,跳过这一茬,道:“你师傅身体是否安好这种客气话不说了,他比谁都硬朗,不然当年也不能同我一起剿灭上百号的盗匪,你要去锦城,恰好后天就有一趟镖,你就一同去吧。”
元摩诘再次行礼道谢。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进来,陈海笑着说道:“我女儿,陈婉儿,漂亮吧?婉儿,来得正好,带元贤侄去厢房休息吧。”
元摩诘这才看向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不似别的富家大小姐般穿着华丽的长袖长裙,而是身穿干练的窄袖劲装,长发也是利落的束着。
陈婉儿笑着向元摩诘抱拳行礼,道:“见过元公子。”
元摩诘拱手回礼。
陈婉儿带着元摩诘走在庭院过道里,到了安排好的房间门前,陈婉儿突然转头说:“你真的是静海大师的徒弟?”
元摩诘笑着道:“算是。”
陈婉儿兴奋问:“那你功夫很厉害了,入品没有?”这时元摩诘才感觉她像个年纪轻轻的大小姐。
元摩诘摸了摸鼻子,笑着道:“入了的。”
与活波的人交流是轻松的,不必自己搭话,应着话回答就好,她也不会觉得你在冷落她。
陈婉儿眼睛亮了起来,道:“那你真的很厉害啊,我爹才七品,你这么年青就已经是十品武夫境界了,能不能讨教一下?”
元摩诘也不想扫了这个自己印象很好的姑娘的兴,道:“自然可以,切磋一下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陈婉儿莞尔一笑,走在前头给元摩诘带路,领着他去向演武场。
傍晚,夕阳未尽。
镖局演武场里还有着不少镖局里的人在习武,当他们看到大小姐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兴致冲冲的走进来的时候,都一副好奇的样子。元摩诘倒是发现有几个人面色不善。
少年见自己心仪的女子与他人交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自然是不喜的,特别是那个男的答话还总是只言片语,够感觉是在敷衍人。
陈婉儿带着她的剑兴致勃勃的站上了演武场上的擂台,元摩诘拍了拍自己的刀,也走了上去。
陈婉儿收起笑容,喝道:“小心了。”拔剑,一剑刺来。
元摩诘抽刀出鞘,顺势用刀柄撞开刺来的剑,翻转手腕,将刀鞘轻轻拍在了陈婉儿的右肩上。整个动作不过一息。
陈婉儿知道自己输了,大大方方,收剑入鞘,脸上笑意更甚。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陆拾是陈海的义子,是镖局以前死去的二把的儿子,也是镖局里年轻一代里天分最好,最刻苦的一个。
陆拾知道自己不应该就此就去讨厌台上的年轻人,他知道自己是在嫉妒,然而,当他看到陈婉儿对着那个陌生年轻人满脸溢出的笑意的时候,他咬紧了牙关,走上了擂台。
抱拳道:“在下陆拾,能否切磋一下?”元摩诘看着眼前这个醋意满满的同龄男子,笑了,少年心事,元摩诘自然明白,道:“元摩诘,请赐教。”
陈婉儿跳下了擂台,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她也想看看,这两人会有怎样的精彩表现,江湖男儿嘛,互相看着顺不顺眼,都可以用手里的三尺青锋讨个高下。
元摩诘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接下了台下同伴抛上来的长剑,想起了以前杨老头几壶酒下肚后说的话。
“元小子,知道为什么这天下无论武夫修士都喜欢佩剑吗?”
“你直接说就好。”元摩诘头也不抬的倒着酒。
“因为够潇洒!”
杨老头带着酒气红着脸,一拍膝盖,豪气的说道:“你自己想,在长河渡口,你佩剑伫立,自然有一种将要御剑横江而过气势。”
杨老头打了个酒嗝,继续说:“可万一你要是使枪,咋整?别人远远望见站你在渡口立着根棍子,还以为你是个挑货郎,说不定就要招手招呼你过来挑货,你是不是啼笑皆非?”
杨老头又仰头干了一杯酒,努了努嘴,元摩诘默默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杨老头接着说:“再说说带刀的,大半夜,你去哪里喝个酒,走夜路回去,佩着剑,碰见别人,别人会以为你是个酒醉的潇洒游侠,你要是带着把刀,一身酒气的,别人怕不是以为碰上强人劫道了。”
杨老头摸了摸胡子,嘿嘿一笑,道:“所以说,我做个修士,也要做个剑修,利剑光耿耿,佩之使我无邪心。故人念我寡徒侣,持用赠我比知音。”杨老头唱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醉倒在桌上。
元摩诘想起这些事,又看向面前持剑而立的陆拾,拍了拍腰剑的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