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老师放下了批改的笔，围了上来，刚刚还热闹沸腾的办公室，现在如死一般的寂静。
林老师的脸上火辣辣的，嘴唇不断颤抖着，他的眼神由兴奋转向严厉：“要真是这样，那肯定得处分！”
他接过了试卷，眯起眼睛细细看，越看越察出不对，他翻了翻往前几张试卷，才算看出了一些门道，摇着头说道：“你们看，这两张满分试卷的思路并不一样，我这张卷子里答得有些讨巧，让人感觉这个考生心里早就知道答案是什么，选了个公式反过来证明答案就是这个，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哈哈，这个考生的实力不简单。末班杨巧的答卷用的是初一的知识点，看来他基础掌握得很牢。两个人都没用标准答案的解法，就能证明他们都没有作弊。至于杨巧这一张么…”
林老师沉吟了一会：“他的思路和末班其他考生的思路都是一样的，都是先回想起过去被我们忽略的旧知识点，再来引申作答。这一点，一班的考生可没表现出来，看到题目就放弃了，实在有些遗憾。其实这道题不难啊。”
听到林老师惋惜的叹气，阅卷老师一怔，这才注意到很多他没有发现的细节。
比如，杨巧的解题思路是一气呵成的，每个步骤都无懈可击，对于作弊的人来说，往往是照抄答案，或者抄一点是一点，用自己的话再描回去一点，牛头不对马嘴，但杨巧显然不是这样。
他回到桌前，翻出了杨巧的草稿纸，上面的字迹就像他的答卷一样工整清爽。
“其实杨巧这样，我倒不觉得奇怪。”一班的数学老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对林老师说道：“我们班最近转来一个顾深，数学上很有天分，也很用功，我琢磨是哪个学校培养的尖子生流出来了，我猜，老林改到的满分卷子应该就是顾深的。更难得的是这个顾深没有其他尖子生的刻薄和高傲。他和杨巧关系不错，放学后还专门留下来辅导他功课。听说最近不少人放学后都在我们班听顾深给他们补课。”
林老师挑起了眉毛，立刻蹭到一班数学老师的办公桌旁：“哟，你们班这么好的苗子不早说，现在才说出来。你觉得顾深对竞赛感不感兴趣？”
同一时段，科学老师的办公室里也在发生类似的谈话。
“如果这个顾深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他不去参加科学竞赛是我们学校的损失啊。不行，老徐，你必须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咱们多少年没出过一个一等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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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什么原因，月考的考试结果比以往提早两天发榜了，所有人的名次和分数都贴在食堂门口的宣传栏上。
“天哪，变天了变天了！这次前三名都是从没看见过的名字！”个子高视力好的男生看完自己的名次后，叹了口气，又瞄向年级前几名，惊讶地叫了出来。
“顾深是谁？他凭什么第一名？”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尖锐地叫道，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顾深成绩单上三门功课一百分，就像一只大手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
”不可能！“她自我催眠道：“这次的考试那么难，数学怎么可能考满分？肯定是作弊！”
她的目光努力在顾深的那一栏表里逡巡，试图找到一点作弊的证据。还没找到，聚集在宣传栏前的人群又爆开了一阵沸沸扬扬的讨论声。
“不会吧…那是杨巧吗？倒数第一名的垃圾杨巧上了第二名？是不是同名同姓啊？”
”嘘，别说了，那个瘟神过来了。”一个女生赶紧拉住同学，所有人默契地共同后退一步，让开了杨巧，顾深他们几人。
杨巧走到自己的成绩单前，仔细地从左看到右：
数学：满分。
科学：离满分只有一步之遥，他知道错在一个选择题上。
语文：被扣了五分，大概扣在作文上的。
英语：满分。
他人生第一次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虽然早就有预感，但直到看见成绩单的那一刻，他还是不敢相信，以至于连榛子在他耳边尖叫的欢呼声都置若罔闻。
他的唇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容，回头看向帮助他最大的顾深，那句“谢谢”终于脱口而出。
顾深的表情柔和，用手轻轻鼓掌，对他说道：“恭喜你，杨巧，这是你靠自己的努力取得的好成绩，不用谢我。”
温情、夏甜和黎川也都鼓起了掌，温暖的眼神充满鼓励，杨巧觉得自己像躺在温泉里一样舒服。
他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眼泪先流了下来。
等到杨巧再抬起头，却看见教导主任站在自己面前，面色从未如此严肃：“杨巧，你的分数暂时不算数，你得重新再考一次，证明给我们看，你的分数是真实的。”
杨巧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围同学的声音如同涨潮的九溪一下子把杨巧给淹没了。
“我就知道，杨巧肯定是作弊了！不作弊，成绩怎么可能比我的还厉害啊！”杨巧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这是躲藏在人群中的班长的声音。
“无耻”“作弊”“假的”“说谎”同学们交头接耳的话里，不断冒出这几个词语，几乎就要当场判他死刑一般。
“我没有作弊…”他低下了头，无力地为自己辩白着，声音轻的连离他最近的榛子都听不见。
“没有关系。”一个清亮的男声响了起来，教导主任眯了会眼睛，认出这是本次年级第一，转校生顾深。
顾深难得的笑了起来，温情他们却知道，一旦顾深笑了，这说明他很生气。
他摊开手神情自若说道：“反正学校也在怀疑我的第一名有多少水分，不如把我们关起来一起考吧。”
杨巧抬起了头，透过泪眼看去，太阳在顾深的发间折射出一个光圈，就像给他戴上了一顶耀眼炙热的王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