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离了市区，天空忽而开始下雨，初晨似黄昏一般。
果然，白天和黑夜，来西郊的感觉是大不相同的。
白天，因为可以清晰的目睹这里的破败、荒凉，所以，反倒没了那夜来时的新鲜、自在。
看遍了窗外败兴的风景，最终，车子停在了一所破旧的校门外。
门口墙上刻着“尚文中学”四个字的石牌，正静默在绵绵细雨中，守候着并不静好的岁月。而那对生锈的铁栅栏门，在风中微微摇曳，仿佛与石凡假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到了，尚文中学。
石凡已经迫不及待，要在这个地方大干一场。
而就在石凡推门准备进校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
石凡看向墙角，那里，蹲着一个破衣烂衫且戴着墨镜的老者。
“老爷子，有何指教！”
老者淡淡的说道：
“年轻人，你来这里，是来当老师的吧？”
石凡应了一声。
“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为什么？”
“这地方不干净。”
说完，老者猛的咳嗽了起来。
石凡追问：
“怎么，你也听过什么传闻。”
老者笑了，笑声在雨中显的空荡而诡异。
他缓缓的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原来，是一位盲人。
嵌在眼眶里的，是没有生命光泽的双眸。而两个眼眶周围，有着大大小小数道可怖的疤痕。
“没有听过什么传闻。”
石凡心中觉得好笑，合着刚才这老家伙整了半天，就是为了来渲染气氛的呀！唉，真是闲的。
石凡刚要走，老者忽而又淡淡的说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我亲眼见过。”
说完，他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伸出盲杖，摸索着走开了。
石凡平心一想，这老人也许真的知道点什么。
不管了，日后，若是理不出什么思绪，再去他那细寻。
石凡打听着，走进了尚文中学的校长办公室。
与他接洽的，是学校的副校长，吴传道。
一个体型微胖，说话热情的中年男性。他一直握着石凡的手，不停的摇，各种好词一股脑的从嘴里蹦出来。
很快，吴副校长将石凡一切入学琐事都安排的挺挺当当。在亲自为石凡铺好宿舍的床单被褥后，吴副校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向石凡交代起了工作。
石凡刚开始还有些不在乎，但听着听着，头一下子大了。
因为眼下别有用心的人造谣抹黑学校，使得尚文中学的老师辞职的辞职，转校的转校，就连一个实习老师都难招。
加上石凡，总共还剩四个老师。
但是目前，三个年级，加起来总共有二十个班，七八百号学生。
吴副校长闪动着泪光说道：
“尚文中学的学生，素来以勤奋好学著称。虽然说这里的工业奄奄一息，但孩子们还年轻，救救孩子！”
石凡怕吴副校长一直说下去，没完没了。于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吴传道，拍着胸脯说道：
“别怕！我来了，老师就有了！我来了，师道就振兴了！“
吴副校长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遂即交代了石凡一系列的教学任务。
他需要做高一六个理科班的班主任，并且要教这些班的理综三科。纵使为了节省教学时间，很多节课是六个班一起上的，但是，他一周下来，也要满打满算上二十节课！
这老师，还真不是人做的。
不过，转念一想，学生们是可怜的。在阴森恐怖的校园里，依旧努力的从书本上寻找未来的希望和心灵的慰藉。
想到这，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一下那帮学生。
可是，石凡的记忆里，什么乱七八糟的知识都有，就是很少有高中理科方面的知识。
该死，一上了大学，每个学生的大脑都跟格式化了一样！
不可一世的魔尊，无奈的翻开了高中化学的课本，硬着头皮读了起来·······
夜深了，空空荡荡的教师宿舍楼，不时传出许多口吐芬芳的优美语言！
第二天一早，石凡精致的打扮了一番，用庄重的衣衫将自己的青涩模样遮掩起来。
第一节，在小班上课。地点是高一教学楼，理科一班。
一定要跟学生们打好关系，这样，可以从他们那摸出什么线索。
就这样，石凡有些激动的推开了理科一班的门。
门开了，一股恶臭的味道，冲了出来，令人作呕。
石凡捏着鼻子，看向教室：
教室里，学生们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他们正在聚精会神的，等待着，一位小个子同学，开骰子！
开尼玛骰子呀！
这哪里是教室，这分明是一个地下棋牌室。教室里的桌子，或两两拼凑成一个牌桌，或三四个拼凑出一张床。
有围在桌子上玩骰子的，有围在桌子上打牌的，居然还有人，躺在”床“上睡觉。
石凡感觉道，自己昨晚那么努力的备课要喂狗，心中好不懊恼。
但是，他还是选择暂且压下自己的怒火。
走到了讲台上，他咳嗽了一声，台下没有一个人回应。
“我要忍·······”
将自己的备课本和书一一的拿出，摆正。石凡再次抬起头，挤出了微笑。
“同学们，上课。”
他的声音，被教室里的嘈杂声吞没。
石凡一边保持微笑，一边在手机上搜索：“在学校，如果学生不听老师管教，可以打吗？”
手机搜索完毕，不能打。
无奈的石凡，开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今天要讲的课程题目。
【化学实验基本方法】
写下了这几个字后，石凡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一个习武之人，熬了一宿夜，就是为了给这群混蛋玩意讲好一节课！
“我大概能体会到那个仪器分析老师的心情了。”
而此时，讲台下，一个正在摇骰子的黄毛小子，眼睛斜瞥了一下讲台上的石凡，嘴角得意上扬。
这是他这个代理班长，送给新老师的下马威。
他要让这个西部师范大学的高材生，见见世面，了解一下江湖险恶！
黄毛一边大力的摇着骰子，一边等着讲台上的年轻老师自闭，而后大哭而去。
很快，黄毛就发现，年轻的老师的确自闭了。只见老师杵在讲台上，不再讲课，也不往黑板上写字，而是在那，玩粉笔。
没错，那个老师将粉笔掰成一截一截，然后，散落在讲桌上。
黄毛觉得，这老师有点可爱，也有点可怜。
这时，黄毛将骰盅往桌子上一拍。咧嘴说道：
“各位，押吧。”
“我押小！”
讲台那边的老师开口说道。
黄毛愣住了，整个教室的学生也都愣住了。
他们不知道，这老师唱的是哪一出。
黄毛缓过神后，还是揭开了骰盅。看了一眼，坏笑着对老师说道：
“老师，大。您输了！”
教室里的同学都笑了。
可是，讲台上，他们这位新老师，也大声的笑了起来。
笑罢，石凡幽幽的说道：
“我输了，可我押的不是钱，而是这个!”
石凡轻轻抓起了讲桌上的粉笔头，凝望着台下，他的那群勤奋好学的学生······
“给你们！”
说话间，石凡弹指，飞出一颗粉笔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