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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个人玩(三)

既然手中的游戏卡都玩腻了,小男孩自然寻思着买更多的游戏卡,于是来到自己小学附近的一个店里,在这里又买了三张游戏卡后,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

自从有了这个“步步高”学习机,小男孩儿回到家中后,首先要做的不再是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还剩下,也不再是吃完好吃的东西后立刻做作业,而是立刻组装好“步步高”学习机来玩游戏.

对于自己的这种行为,小男孩儿也无能无力.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的人,不允许自己犯一点儿错,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干出这样不高明的事呢?所以他常常在回家前就在学校把作业做完了,要不就在回家路上找一块光滑的石头,依靠着路边的阴凉,快速地写着语文作业,或者计算着数学试卷上的各种题.至于暂时没想出来的,只好带回家做.小男孩儿还有一个缺点,遇到暂时想不出来答案的问题,总是容易较真儿,非要想出来才能做下一道题,否则心中像放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无法安宁.

多数时候在回家前就完成了所有作业,少数时候留下一些难题,本来打算回到家后先思考这些题目,结果往往是立刻坐到了游戏机前面.结果是,玩游戏时心中无法专注,游戏也玩不好.面对打了几十次甚至几百次都过不了的关卡,小男孩儿心急如焚,常常气得用游戏柄狠狠地砸桌子,暴怒之下完全不像那个善良的小天使.虽然称呼男孩子“小天使”往往不太妥当,那是因为你没有观察到这个孩子内心那无比单纯又美得不可方物的东西,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即便你心如铁,恐怕也经不起它的感染,这种物质似乎注定要引领整个世界,最后横亘寰宇一般,神秘不可预测,圣洁不可亵渎.然而,事物都有两面性.当你美好得不可方物时,邪恶的种子同时也在一个不为人所知的角落生根发芽,并且在一不可预测的瞬间爆发出来,就像现在一般,小天使完全被取胜的欲望冲昏了头脑,游戏柄不停地击打着桌面,直到其中一小块裂开,小天使才停下来.

此时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竟是如此可怕,不觉心中骇然.于是对自己命令道,以后不允许这样做,绝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随后回想着一个正常的自己会怎样做,之后像演戏般照着心中的模式机械地执行.那个模式就是指令,而小男孩儿则是遵循指令的机器,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融化世间任何罪恶的小天使,而是一个行尸走肉.

小男孩儿机械地拿出作业,然后在一根长板凳上放好,之后开始思索着没有完成的题目.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十五分钟就过去了,而小男孩儿依旧没有任何头绪.这时,他心中不知从何时起住进去的恶魔开始发话了,“这么简单你都不会?”听起来很简洁的一句话,对于小男孩而言却像是无尽的讽刺与极大的侮辱.他确实感觉这道题挺简单的,但就是有个地方转不过弯来,而偏偏在这种时候,这句话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小男孩感到好难受,他要按照心中那个完美的模式去做,那个模式怎么会有错呢?按照那个模式做的话,就不会差点被爸爸杀掉,就不会被奶奶骂连畜生都不如,就会很轻松地和那么多女孩子交流,我也想有朋友啊,也想和女孩子们说笑啊,怎么就做不到呢……怎么就做不到……怎么就做不到啊……小男孩儿心中十分难过,好像被堵住了一般,但又没办法释放,只好一个人痛苦地哭泣.然而还是无法解答心中的疑惑------怎么就做不到?越想弄清楚答案,越得不到答案.他开始用拳头狠狠地砸自己的头,还不如死了算了,这个头没有一点用,还留着做什么?小男孩儿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砸自己的头,砸了十多下后又突然如梦初醒,我怎么会这样做呢?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好好的这是做什么?不就是一道题吗?我做不出来难道别人就一定能做出来么?

小男孩儿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忧心自己的脑袋会不会被砸出问题来.由于没感觉到脑袋有疼痛感,心中才开始放心起来,之后独自走去放电视的房间,再打开电视,调出自己最喜欢的少儿频道.这时正在放《哪吒传奇》,“说一段神话/话说有那么一家/这家夫妻俩/生了个怪娃娃……”听着主题曲,小男孩儿终于露出了珍贵的浅笑.由于这首歌很好听,小男孩儿也跟着唱,渐渐地就忘记了自己刚才那吓人一幕.

时间缓缓流逝,动漫也放了许多了,小男孩儿回想起刚才砸自己头的场景,不觉心中后悔.突然开始担忧,自己这样做会让自己少活多少年,不觉间感叹生命短暂,流光易逝.陷入沉思中的小男孩儿双眼朦胧,目光茫然,泪水打湿的睫毛还挂着少许泪珠.

一会儿后,动画片《哪吒传奇》就响起了片尾曲,小男孩儿才终于缓过神来.然后独自走出房间,再走出大门,蹲在屋子前面的草地边上.双手相叠放在膝盖上,下巴再放在手臂上,双眼看着前方,眼中十分空洞,就这样不知蹲了多久.

回到现实.这天既然好不容易买回来三张游戏卡,当然要好好地玩会儿了.小男孩儿放下书包就从楼上拿下游戏机盒子,然后快速地和电视组装.还好奶奶不在,小男孩儿心中窃喜.很快组装好后,则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屏幕上,随后开始一个一个试玩.突然,发现其中有一款游戏叫“魂斗罗”,界面中有四个人物可供选择,小男孩儿就随便选了个人物,然后开始玩起来.这个人物手中拿的是火箭筒,准确地说,是肩上扛着一个火箭筒.看着发出的火箭将敌人一个个击飞,小男孩儿心中十分兴奋.作业也做完了,并且没有不会的,真是完美的一天,小男孩儿心想,然后专注地玩着游戏.居然能遇到这么好玩的游戏,真是太好了,现在奶奶没回来,我可以多玩一会儿了,小男孩很投入地玩着,心中是无尽的喜悦.用这个扛火箭筒的人物玩了很久后,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于是快速地收起游戏设备,以免被奶奶发现,刚巧小男孩现在眼睛感到很疲惫,需要休息.

在小男孩儿整理游戏设备的途中,心中开始担忧自己的视力.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能玩这么久,玩一个小时就应该休息十到十五分钟,偏不照办,这样下去想变成瞎子么?小男孩内心深深地责备自己,同时暗暗担忧着自己的眼睛,这是第多少次这样责备自己已经无从算起了.只是小男孩儿每次自责都比前一次痛苦,也比前一次更担忧自己的双眼,有时还会因此怨恨自己妈妈------非要给自己买这个游戏机,结果害自己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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