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姐，我真没拿。”董跃心生委屈。
“我知道，自从这店一开始，你就在这干，我知道你不会的。”
“你们蛇鼠一窝，当然不能承认了。”
“没有结果之前，你怎么能出口伤人呢？”
“搜完就有结果了。”
“这位女士，你为什么就判定是我们拿了呢？可能是你丢了？或者你放在哪忘了？”
“不可能。我习惯把钱包放车里，昨天晚上我下车之前还在，今天早上我就把车直接开到这来洗车。”
“你说的话，谁能证明？”梁辰从围观的人群中穿出来，插话道。
“这需要什么证明，我自己的钱包放哪我还不清楚？难不成，我吃饱了撑的，上你这骗钱？”爆米花看到小夏来了个帮手，虽身形健硕，但这么多人在场，不怕他打架，仍然气壮山河。
“空口无凭，你先证明你自己说的话，我们不能让你随便搜。”
“好，你等着……”爆米花随即打通电话。
“老公，我在洗车行……对……你来一下，就上次你在这洗过车的，快来……出事了。”
二十分钟左右，一个被紧身衣衫隔成几叠，肚腩呼扇的男人气喘吁吁赶来。
“怎么了，老婆？”大肚腩看周围有十几个人，纳闷媳妇儿的号召力。
“老公，我平常是不是把钱包放在车里？”爆米花开门见山。
“是啊，我还……”没等大肚腩说完，爆米花急着表白，“我钱包没了？”
“老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从始自终，都是这两口子对台词“今早上，我去买菜，遇见一哥们，找我借钱，我一想你钱包在车里，就没上楼，直接去车库拿了。”
“啊！”爆米花立刻头炸了，自己这么半天在这，不是丢人现眼，闹笑话吗？
“你这人，可真是……怎么不和我说一声？”爆米花气急败坏地说。
“买完菜回来我就忘了。”大肚腩挠挠头。
“你们俩就别废话了，事情已经清楚了，接下来怎么办？”梁辰问。
“什么怎么办？”大肚腩还不清楚状况。
“我们走还不行吗？”爆米花声音掉了八度。
“这可不行。”小夏不同意。
“你想干什么？钱没丢不就没事了吗？”爆米花不懂。
“你最起码应该向他道歉吧？”小夏把眼光转向董跃。
董跃刚要张嘴说不用，小夏向他点点头，董跃的脸色涨红，犹豫了一下，然后眼神坚定对上爆米花。周围的人看见事情戏剧般的反转，后续的结果似乎比开场还要精彩，更加舍不得离开，都想目睹一下嚣张跋扈的人怎么低头认错。
爆米花觉得孤立无援，所有的眼光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实在低不下头，弯不下腰，让她给一个打工仔认错，好像自己打自己的脸。
“老婆，你怎么了？”
“都怪你，是你惹得事，你来解决。”爆米花后悔刚才太冒失，现在下不来台，遂对着老公埋怨道。
“没有什么难解决的，你只要诚心诚意道歉就可以了。”梁辰说。
“我来替她道歉，小伙子，对不起了。”虽然大肚腩还不知道前情，但媳妇儿舍不下脸认错，只能他替道个歉，好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行，是这位女士做错了，她亲自道歉才是对当事人的尊重，否则，我们不原谅。”小夏坚持。
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比拼各自的耐力。
大肚腩在沉默了几分钟后，拽了拽媳妇儿，小声劝她“那你就道个歉吧，回家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这么多人看着，一会儿别再遇见熟人，更丢脸了。”
“你知道什么？”爆米花一甩袖子，然后走到董跃近前，声音低沉地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说完后，转向小夏，“可以了吗？”
“董跃，你能接受她的道歉吗？”小夏问。
“嗯，可以。”董跃善良地放过了她。
爆米花一扭头，扔下老公，从人群中穿插而去。大肚腩没忘自家的车，匆忙把车开走。
“小夏姐，梁辰哥，谢谢你们信任我，瞧得起我。”董跃很感激。
“你这孩子净说傻话，咱们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了解你的为人？别瞧不起自己。”小夏给他鼓劲儿。
“小夏，平常你总是忍让，看不出你也有据理力争的时候。”梁辰称赞她。
“还不是你带得好。我可以迁就她，但不是无原则的妥协。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她有钱，我们就低她半头，也许我们比有些有钱人更光明磊落。”
“说得好。”
“可这样，客户就少了一个。”董跃不好意思。
“不差她一个半个，钱不是我们的全部。”
晚上，梁辰在球馆又遇见了叶子清。
“子清姐。”
“梁辰。”
“真巧，约朋友了吗？”
“约了，一会儿来。”
“我们先玩一会儿。”
“好，切磋一下。”
两人都专门练过，打得比较过瘾。你来我往，精彩纷呈。梁辰一个高远球，叶子清回吊，梁辰托球过网，叶子清铲球挑起，梁辰对角扣杀……叶子清后退举拍接球，右脚鞋底摩擦场地被橡胶滞住，一下别倒在地。
“哎呀。”
梁辰急忙从对场跑过来“怎么样？”
“崴脚了。”
“我扶你起来。”梁辰扶着叶子清慢慢站起来。“到旁边休息一下。”
叶子清在座椅上坐下，梁辰蹲下来，轻轻扭动一下脚腕。
“不行，疼。”
“我看看。”梁辰把她的鞋脱下来，脚腕有些红肿。“上医院吧？”
“不用了，太麻烦了，回家冰敷一下就行了。”
“走，我背你。”梁辰收拾好球拍，挂在脖子上，蹲下身子，等着叶子清。
“这不好看吧？”叶子清觉得不好意思。
“什么好看不好看的，脚都走不动了。”
叶子清俯在梁辰的背上，双手搭在肩膀上，后背挺直了，头抬高高的，用肘臂格挡着两人亲密的距离，可……她依然能感到梁辰的脊背宽厚踏实，臂膀粗壮有力。叶子清的心底泛起异样的波澜，她的脸悄悄地抹上了一层红晕，如果此时梁辰转过头来，她必然红霞满天。人往往是一刹那，就会生出别有不同的情愫。
“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叶子清腾出手来按开电梯。
“好。”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里面呈现出几张平静如水的脸，看到梁辰背着一个女人，一石投湖，脸上的表情立刻活跃起来，瞬间激发各种潜能的想象。
叶子清高高在上，一览众山色，轻咳了两声。梁辰无所谓地背着她进了电梯。
“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崴脚了，也不会麻烦你了。”叶子清想要屏蔽众人的臆测。
“有什么麻烦的，谁也不想受伤。”梁辰明白叶子清的尴尬。
电梯里的人停止了想象，又如水面平静无漾。
梁辰开车把叶子清送回家。他把叶子清放在沙发上，没有问她，找到冰箱，果然在冷冻室里发现了冰块。他用毛巾包裹上冰块，放在叶子清的脚踝上10分钟，又换了一次冰块敷了10分钟。
“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因为和我打球，才崴的脚。”
“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关系。”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好。”
“我给你拿杯水过来吧，一会你想喝，就不用起来了。”
“谢谢。”
梁辰倒了杯热水，放在叶子清旁边的桌上，又找了张纸，写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
“我走了。”
梁辰走后，叶子清望着门出神很久，然后又看着梁辰走过的空气，仿佛有个人还在那里。有一个世纪了吧，这间房子又多了一个人的呼吸，仅仅存在了几十分钟。她几乎快忘了，有个人在厨房里端着碗，拿着筷子，搅拌着鸡蛋，对着睡眼惺忪的她，笑呵呵地说，快洗脸，饭马上就好了，吃完饭，我陪你逛逛街。如今，那个人又从冰箱里翻出冰块，给她敷脚，他紧蹙着眉头，好像对她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叶子清泪流满面，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却摸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