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毕尺的没落（四）
辛月醒来，眼前的场景真是熟悉的可怕，一排排的铜柱正在被建造。
辛月第一次看到这些时，还不敢相信这是凡人建造出来的东西。
现在……她相信了。
排排而落的天梯，自崖边直落崖底。
身体的双眸被锁向特殊的位置，辛月顺着去看，断崖最高处立着的白袍人，背手而立。高傲的身姿俯视着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群向断崖处的白袍人露出光。
那眼神中会有崇拜，会有敬畏，……还有贪婪的欲望。崖壁高百米，一节节的天梯由上而下，供工作的凡人来往。
他们努力工作的，拼尽性命。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
身体奋力的挣扎，却没有丝毫的力气。崖底四周被不知何处引来的水包裹着，四方各有一个细小的水流分支向四方流去。
此处处于最低处，四周黑色的崖壁就像一座监牢。
仔细看时，辛月震惊的发现。水流竟然在逆行，由低向高。
“这是……死灵地。”没有一丝天地灵气的残留地，怪不得这个身体会提不起力气。
人间怎么会有死灵地，还是说……这里不是人间。
不对！铜柱第一次出现就是被碧连天城史记载到的。这样的铜柱一旦筑起就不会被轻易移动，况且数量至多，让人震惊。
震惊之后，……更加恐慌。
辛月望向地上躺着的毕尺兽，失去灵力的维持，小部分修为不足为人形的族人已幻出了原身。
这次毕尺虽然损失惨重，可是当时的女人只是带了一小队出发，除却冒然跟去的这个身体，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
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会严重到灭族的危机。
可是……这密密麻麻的铜柱。如果说，一根铜柱可以困住一只毕尺兽。
那么……
辛月看着高处的白袍人，仿佛久远的雕塑，沉默着注视着地狱的来临。
他要毕尺全族！
毕尺族众人大多已清醒，不过好像少了一个人。
对了，毕尺王……
辛月只能模糊的记得小时候的影子。
那时，她的身上都是血，身子虚弱的只能摊坐在天泽宫外。
她来干什么来着？
对了，她要借四象罗盘。父亲对她避而不见，母亲不忍。还想偷偷的将罗盘借给她。却被族长爷爷拦了回来。
小小的辛月像小尾巴一般跟在族长爷爷的身后，她看着爷爷摇了摇头，叹息道，“逆天改命，这天道……你违不得呀～”
当时的小丫头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走同样的路。辛月至今还记得那个绝望的面孔，一个神族的王，缩在天泽宫墙的角落，抱头痛哭……
不对，不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毕尺已经被削了神籍。全族二百一十四人，只留下那女子一个，一个本该早已消失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全族的人……
疑问在心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嘎达，压的辛月忽然间透不过起来。
为什么……天界没能救走这些人。就算是翻天的本领，也不敢妄图与整个天界作对。
为什么……城史记载的是毕尺王带全族人。
为什么父皇的日记中对如此重要的事记载的寥寥无几。
还有故人酒馆中天令，诛毕尺全族。
有什么在悄然流逝的时间中带走了真相。时间和空间就像出现了断层一样。
“大人～”，一个玄黑色的小兽奋力的攀爬到这副身体的身边，唤回了辛月的游神。
“大人，王走了。”小兽的声音中带着欣慰和忧伤，片刻又焦急道，“可是小公子还在……”
“小人没用……”周遭聚着较近的人和兽形，“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我也尽力了。”发出的声音满是疲惫，一双满是血疤的手轻柔的抚着一只黑色的幼兽，那兽睡的安详，他的皮毛算是此时众人间最干净的。
“大人别再浪费生气了。您看看您自己”，身披银铠的战士，一个大男人却心疼的捧着那双血肉翻红的手，带着哽咽的音色，“连这种小伤都不能愈合。”
“大人，天界会来救我们的吧～”
“咱们可都是诸神之战的大功臣，会来的，一定会的……”
“等我恢复了灵力，我定叫这群愚昧的凡人尝尝我长尾抽下去的滋味。”
人群中多了些生气，大家相互笑闹着好似寻常。
只有巡一人搂紧了怀中的小兽，“小公子，臣不会让你困在这的……”
意识的空间讯息万变，而这副身体也是在半昏半迷的状态中渡过。
将士们在等待着天界的消息。
可是……最终等来的是建设完毕的柱城。
他们犹如神助，在极短的时间建造出这样的工程。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的特性。
他们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觉，在白袍人的指挥下，日夜赶工，力大无穷。
一声声的惨叫传来，传进这副身体的耳朵，每一次辛月都感觉到这副身体的颤抖……
他把幼兽牢牢的抱在怀中，神体不灭不毁，可是巡调用了所有的生气护着怀中的小兽。他的伤口还会在动作中裂开，翻红的血肉，吸引着贪婪的人群。
“吃了是不是我就能长生了？”
“你看他的血是飘出来的，还有金光。”
“吃了他，我就是神了～”
辛月关闭了天眼，封住五觉，她不管会不会错过重要的信息。
她不想看到……
哪些恶狼似的双眼，那些肮脏的手臂伸了过来，那些咀嚼血肉的声响……
她都不想听到……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这是什么样的惩罚。
风音看着缩在意识角落的小小身形，差点就要看不到了。
外面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风音环绕着这副残破的身躯，他依旧紧紧的抱紧双臂，那幼兽受了重伤，伤至心神，眼下却被他护的安稳。
周遭都充斥这神灵香甜的鲜血的气味。
若不是白袍人的命令，这份仙骨都要被那些恶鬼啃噬干净。
风音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却不发一声。
白袍人静默着离去，在巡空洞的眼眶中的凝视中。
“还好，……小公子……还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