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曹,汉制中最低级的官吏。汉朝时没有品级制度,也没有唐宋以后品阶分明的官吏区别,官吏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俸禄,事实上汉朝就是以俸禄来称呼官吏的,哪怕是最低级的小吏,只要你能力够,手段强,理论上也是可以做到三公的。
最高级为三公,东汉时为司徒司马司空,这三者在光武帝时被架空,权力很有限,在朝廷有两个大作用,其一是养老;其二是出现日食、地震等异象时用来罢官。不过地位极为崇高,一般能坐这个位置的不一定是权臣,但绝对是天底下名望、家世最顶尖的一批,常说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三世三公的弘农杨氏、汝南许氏都是三公的常客。
三公之下就是两千石,包括九卿、地方郡守、部分高阶将军,这些都是朝廷实权职务,两千石又细分为以中央朝廷九卿为首的中两千石,各类将军也是该俸禄;以地方郡守和国相为代表的普通两千石;还有如光禄大夫、中郎将、校尉等职的比两千石,级别依次降低,俸禄也随之而降。
两千石以下就是千石,一般是两种,其一是普通千石,多是三公和将军的属官,如将军长史、三公长史、各军司马等;其二是比千石,多是九卿的属官,如太常丞、太仆丞,部分军司马也是这个级别。
之下就是六百石级别,分为普通六百石和比六百石,这个级别是多数办事人员的职务,包括九卿低级从事属官和大县县令,太史令、太宰令、左右仆射、司隶校尉别驾从事等等,军队中的军侯中侯也是这个待遇。
此下的四百石,多是那些六百石的属官从事,又或者宫中跑腿的谒者,县丞县尉也是这个级别,这里就不多加介绍。
三百石与四百石相似,也是小县县长的待遇,一般州刺史的属官也是这个级别。
二百石,包括小县的县丞县尉,军中的屯长,三公九卿最基层小吏,边塞地区的某塞长、某陵长也是这个级别。
然后就是基层小吏,一百石,包括县里的有轶三老,以及周文正在考虑的贼曹史。
贼曹是比二百石的小吏,贼曹史是贼曹下属的吏员,属于那种有功上司享,有错你来抗的存在。
不过不要小瞧这个官职,贼曹总管一县的狱法、水火灾害,典型的实权部门,相当于现代县法院院长、水利局长、消防局长,还有一部分公安的职权。而贼曹史作为贼曹下属第一职务,从来都有无数人抢破头皮,多为当地豪右大族充任,要不是白垣刚到任不久,和当地家族有利益冲突,还真轮不到周文来担任此职。
中央朝廷负责中高级官吏的俸禄发放,最低到县尉县丞,对于各级长官和地方主官,比如刺史、郡守、县令等都有规定的属官,朝廷也会发放其俸禄,对于这个定额之外的官吏,俸禄由主官或者当地官府承担。比如刺史下有二十五名属官,这二十五人的俸禄由朝廷发放,如果刺史因为其他原因还增加了属官,那这个费用只能由刺史出。
总之,两千年前华夏就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备且行之有效的官僚体系,后世王朝官制的结构也与此类似,在运行效率上甚至比一些现代政治体系还强。
此后上千年,世界其他文明都没有这么完备政治体系,只是由于很多后人不学无术,自我贬低,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喜欢抨击华夏文明,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博学和独立思想,却不知这实则是贻笑大方。
话扯远了,总之周文仍在犹豫,毕竟已经到了一月底,席卷大汉的黄巾之乱随时可能爆发,豫州可是重灾区,像汝南这种大郡绝不可能避免,虽说朗陵南面就是荆州南阳郡,只有一水之隔,但周文隐约记得南阳郡也被黄巾军的主战场,实在不能耽搁。
“要俺说你就应下来,人活在世,为的不就是能吃能喝,娶个老婆过安生日子嘛,与其到荆州投靠你那个亲戚寄人篱下,倒不如留在朗陵做县吏,置办一份产业,咱男人活在世上,干嘛要靠别人,是不是?”冯林在一旁怂恿道,话语间颇为自豪。
周文还是举棋不定,他倒不是对这个官位心存恋栈,实是担心给死伤军士的抚恤不到位,这时糜异一挑帘出来,迟疑片刻走过来对周文道:“在这里歇两天吧,天天赶路也不是个办法,你不知道我这两日多么担心你,唉。”
见糜异欲言又止的娇弱模样,周文心底一冲,对县衙来吏道:“行,你且回禀白公,这贼曹史的职务我应下来,待我将军务安排一下,即刻去县衙拜职领印。”
那衙吏道声恭喜,骑马回城去了。
“老弟有眼光,今后你我就是同事了,以后有谁欺负你尽管给俺说,别的本事没有,打架的手段俺称第二,朗陵没人敢领第一!”冯林一拍胸脯跟平时一样吹嘘道,刚说完就缓过神来,眼前这位打自己两个都有余。
周文倒没反驳,只是笑道:“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我听说昨晚刚到朗陵,你连夜跑进城里寻花街柳巷去了,操劳这一夜,也不怕把自己累死,哈哈。”
两人打笑两句,糜异忽然一拉周文衣服,像军帐使个眼色,然后和梅花回了营帐。
冯林见了此景,顿时挤眉弄眼,贱兮兮地笑着走了,周文无奈失笑,心中却不免起了心思,说实话,从南下这些日子以来,身边伴着这么两位佳人,要说不心动肯定是骗人的,只是他这人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或者说现代文明的教育让他有着很高的底线,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丝毫越轨之事,反而一直很尊重两名女孩的选择,只是看现在这情况,莫不是时来运转?
周文带着这一堆杂乱念头进了营帐,却不是想象中的美人扑怀、温言暖语,糜异跪坐于地,面前是摆着装水陶罐和陶碗的桌几,脸色阴沉,梅花站在她身后,也学着自己小姐那样摆脸色,但终归只是学,丝毫不显得发怒,反而有些古怪的可爱。
怎么不按剧本来啊?为什么是兴师问罪的架势?周文心中揣揣,正要询问,糜异却先开口了:“你和那县令白垣结了什么仇怨?为什么他要害我等?”
周文有些失笑,上前用桌子上水罐给自己倒水,摆摆手无所谓道:“你想多了,白垣这人小气吝啬,但怎么就害我了?刚才还让我任贼曹史,不是你让我答应的嘛,怎么这么快忘了,难不成真是胸大无脑,哈哈。况且退一步讲,就是他想害我,他有这本事和胆子嘛。”
砰!糜异猛地一拍桌子,柳眉倒竖,一双杏眼紧盯着自己,桌上陶罐和碗顿时一震,里面的水都洒出来些,周文也被吓了一跳,这是他自结识糜异以来,第二次见她这么怒,上一次是在糜家反抗糜竺的斥责,为此还脑子一热,随自己跑了出来。
周文心底不由有些发怵,赶紧正色问道:“到底怎么了?我这两天一直忙于战事,对其他事没有考虑,白垣怎么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