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愁雨啸黍华生,宫阙簪裳旧帝京。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洛阳城地属豫州境内,南望伏牛,北靠邙山,东临瀍水,西至涧水,又有洛水横贯其间。又因洛阳地处中原,扼四方通道,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洛阳建城已有三千多年历史,由夏伊始先后十三朝定都于此。建都之早、朝代之多、历史之长,堪称华夏之最。而洛阳一城的兴衰也可谓是历朝历代兴衰的一个缩影。
如今本朝虽已迁都他处,却也难以抹灭洛阳城的辉煌历史与重要地位。
洛阳城分为外城、郭城以及内城三重,开有城门八座,三市一百零九坊。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宽窄相配,一百零九坊星罗棋布。三市为南市、西市、北市,皆依傍河渠,直通隋唐大运河,为洛阳城内商贸往来区域。
内城位于洛阳城中心,城中达官贵人及名门望族等多居于此,是以城内一片繁华热闹。
但有一处地方却与这热闹的景象格格不入,那便是城东忘剑山庄。
忘剑山庄占地数十亩,在洛阳城内首屈一指。庄内亭台相间、楼阁广布,假山园林、小桥流水,恍若世外桃源。
忘剑山庄剑名传天下,庄主林天南的剑法超凡入圣,在萧恨水归天、上官浩然退隐之后,已可名列当世五大剑法名家之位。
林天南身为中原群雄之领袖,忘剑山庄贵为中原武林之圣地,地位超然、威望赫赫,甚至远在少林派之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从来也看不见庄里有一个人,也听不见庄里有任何声音,就好像这座山庄早已荒废了许久。
但如果有人想偷偷潜进去,还没越过围墙,就会有至少三名武林高手拿剑指着他。
所以这里不仅是圣地,也是很多人眼里的禁地。
但今天忘剑山庄却与往日有点不一样。有人看见山庄大门挂上了红灯笼,有人听见山庄里传出震天响的笑声,甚至有人闻到从山庄里飘出来的浓浓酒肉香。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今天是忘剑山庄庄主夫人苏冰心的生辰。
忘剑山庄有双绝,一为剑术,一为医术。
林天南的剑术尚有敌手,苏冰心的医术却已是天下第一,即便是少林派的无伤大师也只能望尘莫及。
空旷的大厅只有一个人。林天南已站着等了许久,身形依然稳如泰山。
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微微昂着,显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足见内功已臻化境。
他体态高大身形岳峙,两鬓微霜却丝毫不显苍老之态,反而增添了少许儒雅风度,既令人望而生畏,又让人心生崇拜。
忽然有个高瘦大汉从厅外一路飞奔进来,他的速度很快,脚底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汉在林天南身后垂手道:“禀庄主,小姐已回来了。”
林天南微一颌首,那汉子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过不多时,林清越的身影倏然飘进厅里。
林天南转过身来,林清越已正好到他跟前。
林清越轻声道:“爹爹,女儿回来啦!”
林天南上下瞧了她好几眼,柔声道:“你还舍得回来吗?”
他的话虽有责怪之意,眉眼间却带着笑意。
林清越扯着他的衣袖,娇声道:“人家路上有事耽搁了嘛!”
林天南点头笑道:“好好好,回来就好。你娘亲在内堂,你先进去见她吧。”
他身为武林盟主,平日里雷厉风行,行事果决。可在自己的独女面前,却连半点武林盟主的威严都没有。
林清越应声而去。
内堂并不太大,比起大厅更显幽静。内堂里点着几支香薰,云雾缭绕。
云雾间一个身材修长、体态婀娜的中年美妇亭亭玉立。
她的容貌与林清越有几分相似,一袭白衣同样仙气凌然,却比林清越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林清越一头扎进苏冰心怀里,娇声道:“娘亲,女儿想你啦!”
苏冰心一手抚着林清越的秀发,一手捧起林清越的俏脸。
她脸上饱含爱怜之意,目光柔和地打量着林清越,忽然眉头微蹙,轻声道:“伤你的是什么人?”
林清越吐下舌头,道:“还是瞒不过娘亲的眼睛。”
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淡淡道:“玄阴摧心掌。”
苏冰心道:“多难师太?你怎会与她动起手来?”
林清越俏脸微红,心中突然想起萧凌云。
她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却始终没说话。
苏冰心见她这副姿态,心里似乎已猜到一些。
她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林清越的脸更加红润,扭捏道:“娘亲在笑什么?”
苏冰心微笑道:“我笑你啊,终于像个女孩子了。”
林清越道:“人家本就是个女孩子。”
苏冰心道:“现在却是个有心上人的女孩子了。”
林清越羞红了脸,又将头埋进苏冰心怀里。
苏冰心轻轻环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七情六欲人皆有之。你长大了,喜欢男孩子是很正常的事。”
林清越将头埋得更紧,从喉咙里蹦出一句轻微的“嗯”。
苏冰心又笑了笑,问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林清越红着脸将萧凌云的事一点点说出来,只是隐去了与他身世有关的内容。
苏冰心听完又惊又喜,她再也想不到女儿的心上人竟是上官浩然的徒弟。
林天南与上官浩然相识数十年,二人不仅是剑道上的对手,也是难得一遇的知己好友。如今两家的后人又有此缘分,也算得上喜事一桩。
苏冰心道:“他也喜欢你吗?”
林清越迟疑了一下,道:“应该吧。”
苏冰心道:“应该?”
林清越娇羞道:“人家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的心思?”
苏冰心摇头笑道:“傻孩子!”
她又问道:“你爹爹知道这件事吗?”
林清越道:“这种事人家怎么好意思和爹爹说。”
苏冰心道:“说的也是,那便由我和你爹爹说,让他替你去探探风。”
林清越眉头一皱,道:“不要麻烦爹爹了,女儿会有分寸的。”
她忽然又想起萧凌云,心中的喜悦顿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