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紧紧盯着这道缓缓走来的身影,眼中写满震惊,俏脸变得苍白。
她本以为自己那样离去会伤透萧凌云的心,也会使他不愿来到这里。现在她已看出来,萧凌云的心已被她伤透,只是有一件事仍出乎她的意料。
萧凌云毕竟还是来了。
萧凌云走得虽然很慢,但好在这条路并不算长。他穿过院子,终于走到了林天南面前。
现在,他距离林天南已不足三丈,离林清越也不足三丈。
但他却像完全没看见林清越一样。
萧凌云眼睛望向前方,正好对上林天南的目光。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他的眼里又似乎有些哀伤。
林天南目光闪动,忽然有些疑惑。
这名年轻男子的武功毫无疑问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即便在老一辈中也几无对手。
这样的高手,怎么会像凭空冒出来一样,他事先一点都没听说过呢?
林天南忽然想起最近这一个多月来,他已几乎不再收到江湖上传来的消息。
他回过头看向林清越。
林清越依然脸色苍白。
林天南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向萧凌云。
萧凌云拱手道:“晚辈萧凌云,受人之托,将一柄剑带来交给林天南前辈。”
“萧凌云?……”
林天南嘴里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一缩,又道:“我就是林天南。”
萧凌云转头看向林清越,林清越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只是脸色更加煞白。
她的表情虽没有变化,心里却早已变动不安。
林清越缓缓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与萧凌云对视。
萧凌云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许久,林清越才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萧凌云缓缓移回目光,反手取下背上的剑,倒持剑柄伸向前方,道:“这就是那柄剑。”
林天南站在原地,脚底不动,只不过缓缓抬起手。等到他的手抬到胸前时,萧凌云忽然发现一股巨大的吸力向自己袭来。
他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飞到林天南手中去。
林天南一眼扫过手中这柄样式古朴的剑,眼神微动,握剑的手又加了一分力。
“这是昔年萧恨水的剑?”
剑狂生在一旁低声问道。
林天南微一点头,忽然伸手将剑抽出半截。
“锵”!
一声长吟,半截剑的光华照满天地间,夜里似乎又变得更冷。
这柄被埋藏了十八年的剑,终于又在世人面前展露锋芒。
林天南长长叹了一口气。
萧凌云望着这柄剑,拱手平静道:“剑已送到,事已办完,我已该告辞了。”
话一说完,萧凌云转身便走,走的时候目光也不曾掠过林清越身上。
林清越的脸已变得惨白,萧凌云的嘴唇也已几乎被咬出血来。
他的心里是不是还在滴血?这已没有任何人知道。
萧凌云的脚刚迈出一步,慕容长青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兄弟远道而来,又适逢其会,何不坐下来喝几杯酒再走?我想此间的主人也必定欢迎得很。”
林天南依然在盯着那柄剑,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萧凌云淡淡道:“这里的酒我不喝,我只喝自己买的酒。”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敢回头。
回过头他就再没办法不去看林清越,而每多看一眼,只会使他的心更碎一分。
慕容长青笑着问道:“你腰间的剑是哪来的?”
萧凌云眉头一皱,道:“我师父给的。”
慕容长青追问道:“你师父又是谁?”
萧凌云终于转过头盯着他,一字一字道:“上官浩然。”
上官浩然!
这四个字就像夜空中的霹雳,震惊了所有人。
慕容长青不再说话。他和善富态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林天南的脸沉了下去。
林清越的脸也终于变色。
萧凌云又注意到林清越的脸,他还是无法完全不去看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
但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林清越的脸色为什么变得如此可怕。
剑狂生朗声笑道:“故人之徒,不曾想竟在这里相遇!”
萧凌云道:“前辈与家师相识?”
剑狂生豪气干云道:“剑仙之名,天下间又有几人不识?”
他又狂笑一声,接着道:“但剑仙见到我,却也得称一声兄。”
萧凌云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师父的称号。
他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有人称赞他的师父,简直比称赞他更让他开心百倍。
剑狂生又道:“不是你买的酒你不喝,我请你的酒你又喝不喝?”
萧凌云淡笑道:“前辈有意,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剑狂生道:“什么前辈后辈?我与你师父相交数十年,你喊我一声剑狂伯伯便是。”
他的手轻轻一拂,桌上一只倒满酒的杯子飞向萧凌云。
萧凌云伸手接住,杯子里的酒仍是满的。
萧凌云慢慢喝下这杯酒,手指轻轻一弹,杯子又飞回原先的位置。
剑狂生抚须赞道:“好俊的功夫,不愧是名师出高徒。”
他盯着萧凌云腰间的剑,忍不住道:“剑仙的徒弟,剑法想必更俊。你我出去较量一番如何?”
他比萧凌云长了一辈,言谈间却丝毫不把辈分当一回事,兴起时更是直接开口提出要互相较量。
萧凌云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道:“剑狂伯伯有此雅兴,小侄自当奉陪。”
剑狂生又长笑道:“好,很好!脾气对我胃口,你的事我替你担着。”
萧凌云一怔,剑狂生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却没听出这言外之意。
剑狂生拉着萧凌云的手,已快走出席间。
林天南道眉头紧锁,叫住萧凌云,问道:“你叫萧凌云?”
萧凌云停住脚步,回身道:“是。”
林天南道:“你师父是上官浩然?”
萧凌云道:“是。”
林天南道:“你今年多大?”
萧凌云道:“刚满十八。”
林天南道:“你父亲是?”
萧凌云眉头微皱,低声道:“我自幼被师父抚养长大,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林天南沉声道:“你可曾听过萧恨水这人?”
萧凌云又一怔,道:“略有耳闻。”
林天南缓缓道:“你该知道他的。”
他面色一变,目光如电直指萧凌云,厉声喝道:“因为萧恨水就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