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话让李海深如惊雷劈过他杵直坐的身体。
药物、叔叔、身体难受，所有在他的脑中串联在一起。
混沌的脑海，全在质问世界怎么变得那么脏。
王副院长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两个饭盒，满是歉意“实在对不住，刚刚有人和我讨论资助的事情，所以来晚了。”
她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在李海深的眼里她的五官拉伸开始狰狞，她身体长出坚硬乌黑数米高的刺破了她虚伪人类的皮囊。
挑不出毛病的礼貌话语，他似乎听出她话里隐蔽的流血邪恶买卖。
副院长把一个饭盒放在李海深面前，看了一眼他臂弯里的女孩。坐在了男孩的对面，随后把另一个饭盒放在她自己的面前。
李海深恢复到不知道福利院秘密对待她的态度，微笑不变，“不要紧，不晚。”
王副院长视线转到大宝身上，和善问道：“大宝小宝，吃了没？”
“副院长妈妈，我喂妹妹吃完饭了，可今天的药没喂好，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大宝扯着袖子，声音越说越小。
虽然大宝很喜欢副院长妈妈温柔，喜欢她给他和小宝吃好吃的，但是妈妈经常说的话会让他感到恐怖。
“大宝，不是让你在小宝睡午觉的时候再喂她吃药吗？”王副院长的脸靠近战战兢兢地大宝，嘴角上扬但皱着眉，额上的皱纹尽显，脸上一条条沟壑皆在用力。
大宝慌张的解释，小手不停地摆，激动的想让妈妈明白他“但是副院长妈妈，妹妹不混饭菜不吃药，我试过很多次了。”
王副院长不想听大宝的解释，目光在李海深身上打转，他看到了药吗。
她的目光变幻莫测，装作担心“李医生，你看到药的包装了吗？觉得那个药对儿童脑瘫有帮助吗？”
“我没看见包装。再说我本身实习一年不到，又因为自己的原因两年没有工作了，所以可能帮不上忙。”他充满歉意的笑了笑“让你失望了。”
王副院长低头慢慢拆开盒饭的包装，琢磨他的话是真是假“我可以问海深是什么原因吗？”
昏迷不醒小小的人，大片血污的洁白床单，身边匆忙快步经过的医生护士们，耳边全是生命体征监护仪的声音，全场只有他一人被血腥的场景惊得停下了脚步。
从回忆的片段抽离，李海深表情不变，“没什么，学艺不精。”
王副院长看一眼他未动的盒饭“海深，我盒饭拿过来，你不吃吗？”
“不急，我扶着小宝，让大宝先把饭吃完。”
李海深不清楚王副院长有没有怀疑他，从刚才她几句话的试探和逛福利院时他发现几步就有摄像头起初以为是监护全院安全，现在怕不是监测院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那饭是否安全？
王副院长走到李海深身边，看起来似乎很善解人意“我来扶着小宝，你先吃饭吧。”
为什么老让他吃饭，饭里或许有什么，难道是单纯的试探，不吃就怀疑他知晓背后的秘密。
“可是，”他看着对面的刚拆好盒饭，扬起一抹微笑望向站在他身边的王副院长“王副院长你还没吃。”
“我谈事的时候吃了点不是很饿，再说你是客人再怎么也要以你为先。”王副院长伸出双臂，要接过他臂弯里的小宝。
“那好，我吃快点。”他到这个地步不能推辞了，再推辞更显她的疑云是对的。
李海深先起身等王副院长揽住小宝坐到他原先的座位，他才坐到大宝的对面，拿过她给他的的盒饭，拆开包装一口一口吃起来。
李海深期间抬眼注意到同默不作声低头吃饭的大宝，大宝偶尔会看揽住小宝的王副院长脸色，瞥一眼又继续吃饭。
这时大宝也吃完，乖乖的收拾他和小宝的盘子放到清洁区，走到王副院长旁边。大宝眨眨眼睛，之前副院长似笑非笑表情刻在他的心里，本能恐惧，颤声请示道：“副院长妈妈，我和小宝吃完了，先要先回去睡午觉了。”
“去吧。”王副院长抱起小宝，放在轮椅上，抚了抚大宝的头，微笑“记得让看睡觉的老师，帮小宝抱到床上。”
王副院长的笑，大宝听妈妈和蔼的嗓音，紧张的身心一下放松下来，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对他们好的妈妈。回答灿烂“嗯嗯，知道了，妈妈。”
大宝走时对王副院一走三回头的告别，李海深的眼角的余光落在那时的她身上。
如果他的猜测不错的话，他希望王副院长在面对天真无知孩子的依赖，推他们进火坑的她会有那么一点良心。
事实证明，副院长没有他的希望的那样，他只看到她一成不变的微笑和眼里藏匿的黑暗。
为什么早上觉得世界还是美好，中午世界却给他一个狠狠地耳刮子。疼痛对他说：未免想得太多。
“我吃完了，王副院长你快吃吧。”李海深静静收拾他饭菜的残渣，顺便用纸巾清理了地上那一口饭，收拾完一切，脸上带温和的笑意“不好意思王副院长，下午我有点事要走了，资助的事情我会在线上与你沟通。”
王副院长看见他面前的盒饭吃得干净，不设防她，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饭钱多少，我转给你。”李海深拿出手机。
副院长连连摆手，笑道：“不用了，哪用付钱，盒饭不值钱，算我请你，感谢你对院里的帮助。”
李海深收回手机，站起身“谢谢，王副院长我先走了。”
她紧跟海深站起身“我送你出院门。”
“不用客气，院长先吃完午饭，不然下午没有精神照顾院里的事宜。”
李海深从王副院长视线中脱离，不紧不慢走过早上的景色，一模一样的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玩笑似的泼了墨，路仿佛淋上厚实的沥青黏住脚，不走陷进去，走一步拉出长长的沥青，挪动成了艰难。
他处于崩溃的边缘。
李海深走到门卫处，早上的保安看见他，从保卫室手上拿一大串钥匙出来，调笑“呦，这么快，决定资助哪个孩子了吗。”
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李海深一只手按住太阳穴。
他盯着保安开锁的手，在保安开门的下一秒，他立刻出院门，强撑身体走到公交车站，正巧来一辆公交，他毫不犹豫坐上去了，甚至没看公交车号，想着全是快点离开。
公交车只有司机一个人，空荡荡的车，他坐到最后一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颤巍巍按上紧急拨号的界面，110。
电话中与警察简洁说他的发现和怀疑，终于做完一切后，手机从他手中脱力直直跌到地上屏裂开大条小条的缝。而他四肢瘫软没有一点力气，无力合上眼睛。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凭什么人生给他的全是苦果。
实在太煎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