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印一层层脱落,先是最外层的金箔,接着是焦黄的泥土,泥土下面是一层黑色金属物质。黑色金属物质褪尽,露出它的本相,一尊玉石雕刻的方印。方印长宽约摸着各三寸,周身雕刻山河湖泊,鸟羽白禽,细若丝发,边沿夹杂着铭文,随着血液的吸吮,百物和铭文越来越明显,发出金色浮光。
“唰”的一声,方印如同激活了某到程序,被施了法,朝张道额头砸去。
大爷爷隐约感觉到后背的风声,异物已经飘过眼前,抬头看,方印速度极快,来不及辨识,已经砸到张道额头。
“不要。”大爷爷被吓坏了,大声喝斥道。
方印哪听他的,砸到张道额头,兀地销身匿迹,如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一切委实太快,让人措手不及,来不及应遐。
大爷爷急忙伏到张道的额头,认真仔细地检查,额头并无痕迹,疑惑地道:“哎,怎么没有了?难道我看错了么?”吸口气,犹豫地道:“不可能。难道是法器?天啊,老夫有生之年能间到这等宝器,也算不枉此生。”
想起前因后果,大爷爷朝老祖雕像跪拜,此时的雕像外面的披风紧紧贴在雕像的身上,风波时而吹哗哗作响,时而静若处子。
大爷爷老泪纵横,虔诚地跪拜道:“谢谢老祖显灵,玄一道有救了。可惜啊,我等不到亲眼看着道门的复兴。”再次伏身拜祭,大爷爷起身,抱在张道放在前院的祠堂里避雨,一丝不苟地守在张道身边。
小雨停憩,窗外阴暗的天空竟然闪一丝金光,金光有小到大,一个人影出现在金光之中。过片刻,寂静的院子里听到“咚咚”敲砖声。
房门随风而起,一个老头,戴着高高的员外帽,身穿绫罗绸缎,锦衣玉帛,拄着一个木杖,站在门阶前,笑着道:“老贤,还没去投胎转世?小心下面的给你按个不三不四的罪名。”
“呵呵,他敢。”大爷爷不以为意地道。
“你啊,别逞能了,今非昔比啊。”老头走进祠堂,劝说道。
老头瞧见案台上躺着一个青年,问道:“你的传人?怎么看不出天命留的印记?不会临命拉的一个白生,滥竽充数吧。”
“老祖所选大造化之人,怎是我等肉眼所能识别出的。”大爷爷故作郑重,有意滑下老头的脸皮,笑着答道。
老头自嘲一笑,面色阴沉道:“老祖所选之人?骗三五岁的孩子呢。老祖要是有灵,玄一道不至于沦落到此,你我也不必这等光景。”老头显然对老祖有所不满,也许知道些什么。
“你,得了好处还卖乖,当真无耻之极。”大爷爷道。
“要不咱俩换换,我才不稀罕当个土地佬儿,没多大能耐,事还不少。”老头嘴上说落着,面目却洋洋自得,说的似乎不是他的遭遇,而是揭别人的短。
大爷爷不再理会面前这个无皮无脸之人,重新盯着张道,等着张道的苏醒。似乎此时的张道,就是大爷爷寄托全部希望的存在。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右边土地庙的主人,方圆百里的土地爷—张德清。族谱上有记载,张德清生于古唐,为第10代嫡传弟子,张家神童,年幼跟随第九代宗主修行,年少成名,15岁出世历练,所到之处皆赞其名,倾其道行。盛名在外,传到帝王家,请到京师做了太史局的大官。因宫廷算命、修改《元历》、测演日蚀被唐王所喜,封之正太史,之后预言帝王有变,避难辞官回家。太白星出世,果不其然,死后被唐王追封司天令。
张德清虽身死,张氏感起护佑之恩,为其盖庙祭祀。他本身有地皇浩命,又有功德在身,于是被封为此间土地爷,护佑张氏一族。
张道悠悠醒来,看着身处祠堂的前院,从案台一跃而起,前脚尖落地,一切都很正常,突然之间膝盖一个散滑。
大爷爷急忙扶稳张道,关心地道:“小道,小心些,摔着碰到就不得了。”
张德清看着张大贤的紧张样,嗤之以鼻,笑着道:“你小子还操别人的心,关心一下自己吧,别死要面子,上下打量点,兴许做个混个好差事。那小子,你过来,还不过来见过老祖我。”朝张道勾勾手。
张道很诧异,这白发老头是何人,村里没有这号人物啊,疑惑的眼色望向大爷爷。
大爷爷默许地点点头,道:“他是咱们张家的十世祖,右边土地庙的主人。”
张道显然好奇这个小老头,上下打量他,笑着道:“十世祖,您是土地神,真的神仙啊?”
老头笑而不语,沾沾自喜,点点头。
“张道拜见十世祖,贺十世祖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张道不起余力地奉承道。
“你小子还算识趣,有眼识劲。起来吧,让老祖我亲自给你瞧瞧,能不能担任大任?”张德清难得听到有人奉承,觉得自己有必要竖立一下自己高大威武的形象。
张道走近张德清面前,黑夜中张德清瞧个端详。突然皱眉,单手抓起张道的右手,握在手里好一阵子,松开手抚须道:“怪哉、怪哉,从未见如此怪异之人。”
张道傻傻分不清楚张德清所说何事,心里思量着:自己除了比别人多几年的记忆,没有其他啊。怎么个怪异,难道我不是人么?
张大贤冷言道:“老祖所选之人,当然不是你我能识别的。”
“不,从他的面相断,他已死三四年之久,但是现在他又完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一定有问题。”张德清肯定地解释道。
张大贤再次端详看张道,但是张大贤的功力毕竟浅薄,比张德清差远了,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张道被两人盯得发毛,拘紧有点担心被瞧出来眉目,羞涩地笑着道:“两位大爷,可以了么?”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我张家的造化了。”张德清仰头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