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爸爸他在找什么？为什么我吗要躲在这里？”如同一个娃娃一样的金发女孩轻轻拉了一下她母亲的裙子。
“嘘！”女人捂住女孩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女孩也很乖地没有乱动，一边被妈妈捂着嘴，一边和妈妈一起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外面的情况。
她的“爸爸”在卧室里胡乱地游荡着。
一般来说，正常人在卧室中找人，会重点关注衣柜、床底下等位置。
但那是一般来说，此时的它已经失去了这种思考的能力了。
溃烂的皮肤挂在身上，瘦弱的四肢让人怀疑是怎么支撑身体行动的，但爱丽不会怀疑，因为没多久之前她还看到她的“爸爸”用手砸开门的样子。
眼睛早已是一片白，它此时的感知是很微弱的，这也是为什么柔弱的妈妈和爱丽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
虽然“爸爸”没有低下头看和打开柜门的想法，但没有找到猎物的它已经狂暴了起来，开始打砸家具了，再这么下去，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
“爱丽，听着！”妈妈用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说道，这种程度的声音还是不会被发现的，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实验过了。
“我已经报告了教会的人了，爱丽。”妈妈的呼吸逐渐平复。“一会从柜子里出去，你就往外面跑，记住，不要回头，一定不要回头！”
“妈妈……”爱丽还小，但也明白一些东西。
但话还没说完，妈妈便把柜子门打开，和爱丽一起出来了。
“跑！”她抄起外套、裤子、裙子、连衣裙、内衣、制服、水手服、兔女郎……各种各样的衣服朝“爸爸”的头上扔去。
衣柜就仿佛一个扔不尽的弹药库，源源不断的各式各样的衣服从其中扔出，竟在一时间把“爸爸”压在了衣服底下。
跑到门口的爱丽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禁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但双手还是动起来，把家门打开。
“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可疑的秘术，居然还说什么为了未来……呜呜。”金发的美妇一边砸衣服，一边流下眼泪，原本已经平静的腔调再次变成了哭腔。
“妈妈……”爱丽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还不跑啊？跑啊！”妈妈咬牙切齿地道，语气也变得凶恶起来。
平常都是妈妈照顾爱丽的，所以这招明显很管用，爱丽立即便跑出了家门。
“爱丽……”妈妈小声地喊道，眼前仿佛还停留在女儿的最后一面。
手摸了个空，即使是再多衣服的衣柜总是有限的，而弹尽粮绝的结果就是……
“吼！”
那个已经不是爸爸的东西把妈妈压在身下，细胞以未明的原理燃烧，体内的热气变成水蒸气从口中喷出。
“在神的国等我……”妈妈没有露出一点的害怕，她紧紧抱着怪物，脸上洋溢着笑容，就像是爱丽出生后，她第一次抱住她，和丈夫对视的时候。
恶臭的口咬下，锐利的牙齿刺穿薄薄的皮肤……
……
‘哈，哈，哈，哈……”金发的女孩喘着粗气，一副很累的样子，却没有停下脚步。
路人虽奇怪，但也没有谁会管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
仅管这个女孩可爱得像个洋娃娃。
最终，女孩终于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那位赶来的牧师。
“牧师先生，快！快！”她跑过去拉住牧师的衣角，使劲往家的方向拽。
牧师被女孩的突然“袭击”吓了一下，然后立即就反应过来，抱起女孩一路小跑。
……
“神明不允许祂的国内有恶徒！”黑色的教典闪过光芒。
“黑夜之下，死者应当安宁！”教典的光芒一闪而逝，但扑向牧师的怪物却停了下来。
“愿你能在神的国内安宁。”牧师蹲下，没有嫌弃那张皮开肉绽，死气沉沉的脸。
手覆在它睁开的眼睛上，缓缓盖下。
“妈妈！妈妈！”爱丽没有打扰牧师为“爸爸”送行，而是扑向了一动不动的妈妈。
脖子上开了一个口，裂口几乎要把整个脖子撕开。
普通人面对这种伤口，是不可能活的。
“牧师先生！”爱丽哭着脸，大步跑到牧师的面前，此时，牧师的祈祷也结束了。“妈妈她……”
牧师摇摇头。
“可是书上不是说神明可以复活人的吗？为什么不救救我的妈妈？为什么不把爸爸还回来？”爱丽哭喊着，眼泪接连不断地流下。“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
“……”牧师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爱，丽……”爱丽哽咽着说道。
“神呢，也不是那么伟大的家伙，祂也很忙，不会随便地就搭理那些跟祂没有什么关系的人……”
“爱丽很乖的!“爱丽哭着大喊道：”还有，妈妈也很乖，每周都有去教堂里面祈祷。爸爸也很乖，虽然他经常出去很久，但每一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我！为什么？为什么神明大人会不搭理我？！为什么不救救爸爸妈妈？”
“……”牧师再次沉默了几秒，最后好像是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哭吧，好好的哭一场把，哭累了就好好地睡一觉。”
他的手搭上了爱丽的脸，几乎可以把她的整个脸包住。
牧师的手有一点粗糙，像是经常劳动的人，还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像是能够安抚人的心灵。
爱丽放声大哭，眼泪都落到了牧师的手上，好像他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昨天的一切，对于一个四岁多的孩子来说，还是太过于疲惫和痛苦了。
爱丽呆呆地看着窗外拖家带口的飞鸟，一动不动。
“醒了吗？”牧师敲开了门，手里捧着一碗热粥。
“这里是教会的房间，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把碗放下，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他本想勺一勺粥给爱丽，但爱丽干枯的嘴唇完全没有张开的意思。
头也没有转过来，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仿佛，她真的成了一个洋娃娃。
牧师默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便一开头，望向了她视线的方向。
“很伤心？”爱丽没有回应。
“很难过？”爱丽还是一动不动。“是不是感觉一切全怪自己？”爱丽转过了头。
“自己没有阻止爸爸或自己没有阻止妈妈？还有，为什么就你还活着？”牧师没有转过头，而是像爱丽刚才一样，盯着窗外。
爱丽也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是不是感觉，只要自己阻止了其中一个人，一切就会完全不一样？”牧师似乎已经完全沉淀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道。“想着自己有守护一切的力量，想着自己能保护重要的人，想着不会再让悲剧重演……但是啊，只有像是没有用的，沉淀在过去的悲伤更是没有用的。”
“爱丽，告诉我，你害怕昨天的事情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吗？”牧师低下头，看着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你想看到一个又一个悲剧吗？你想看到……还有善良的人像你这样吗？”
这一次，爱丽再也没有沉默了，她抖动着干枯的嘴唇，很是艰难地说道：“牧师先生，我不想……”
声音很小，但沙哑得不像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我，不想看到，爸爸痛苦，我不想看，到妈妈流泪，我不想看到爸爸伤害妈妈，我不想妈妈凶我，我不想看到妈妈要我一个人逃跑，我不想看到他们一动不动的样子……”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流畅。
“我想帮上忙，我想和他们一起好好地生活……”
“但是爱丽，他们已经在神的国里面相会了。”牧师打断了她的话，那张娇小憔悴的脸上，再次落下了泪滴。
“你再也看不到他们了。”虽然如此，但牧师仍然坚定地说。“你能做的，是好好开心地生活，祝福他们在国里生活得快乐！你也希望你的爸爸妈妈能够开心的，对吗？”
“嗯。”爱丽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吧，幸福快乐地活着……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的监护人的。”牧师说道。
爱丽思考了一下，缓慢地张开口：“谢谢你，牧师先生。”
“不要再叫我牧师先生了，我有名字的。”阳光照射下来，打在那张戴着单片镜片的温柔的脸上：“我叫波尔特，欢迎你加入夜神教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