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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春夏秋冬之过年三

我对于年三十,从来就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这种感情,不仅是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的期待!

还是对一家人团圆的喜悦,更是一种对祖先的崇敬!

我小时候的每个新年,都是从年三十的这天开始的!

因为年三十的这天,我们家的每个人都要做很多事情,包括我这个最小最闲的人也有任务,而且还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那时候每年的这天,我都会起来的非常早,也非常忙,总能见到我跑出来跑进去的身影!

早晨,从吃过早饭过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打扰卫生和贴年画!

不过,这两件事通常是由我和二姐一起来完成的!

小时候,我们把打扫家里的卫生叫做除尘或扫霉,而且工作量很大,不仅要擦拭家具和玻璃,还要扫地拖地!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打扫家里各个角落里的蜘蛛网与老鼠屎!

蜘蛛网和老鼠屎,是农村土坯房里最常见的东西,我们自小见的多了,也就觉得在平常不过了!

一般来说,打扫卫生算得上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情,毕竟不用怎么费力气!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因为每年我和二姐都要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将所有地方收拾到让自己满意!

二姐是个极其细心的人,她做任何事都要追求完美!

所以和她在一起干活有点慢,而且还得有很强的耐心才行!

我的性子刚好和二姐相反,总是毛毛躁躁的,是个头脑简单的急性子!

所以,每年和二姐一起收拾家里的时候,我总是在二姐的威逼利诱之下才能完成任务!

二姐总是说我太粗心,还说我没什么出息,一遇到事就急躁,还经常对自己没有信心!

确实如此,我这个人从来就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而且还经常妄自菲薄,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

不过,我总是很听二姐的话,只要她开始训我,我静静地听着,不反对也不回应!

当然了,年三十的这天,二姐是不会骂我的,即便我有什么做错了,她顶多会跑过来将我的耳朵拧上几个圈!

二姐拧我的耳朵,是很顺手的事,反正从我记事起,我的两只耳朵就没有离开过她的手!

贴年画是我和二姐打扰完家里之后做的事情,也比较简单,一般几分钟就能贴好!

等贴完年画之后,我和二姐还要贴一样东西,而且还要贴的满院都是!

贴春联是我们每年必不可少的事情,而且春联只有在年三十的这天才能贴!

从小我就特别喜欢贴春联,也特别喜欢看着陈旧的房子,被鲜红的春联点缀生辉的样子!

春联,在我心中一直有种神奇的魔力!

因为只要将它贴在房门的两边,再破旧的房子都会在瞬间生出一种,让人觉得焕发光彩的气息来!

这种气息像春天温暖的风,也像冬天浓郁的年味,让人一看到它,就能感觉到一种朝气蓬勃的新气象!

我喜欢贴春联,每年不仅要贴我们前院的,而且还要帮爷爷贴后院的!

我们贴春联,从来都是逢门必贴的,比如正房和大门,再比如厨房和偏房,只要门是朝院子里开的,都要贴上一对红红的对联!

每当贴春联的时候,二姐总是给我扶着凳子,也总给我当指挥!

二姐生来就是和严谨的人,所以她绝不允许春联贴的不正,就连横批都不能偏一点!

我喜欢这样较真的二姐,也喜欢她的严谨,总能让我将这些极其简单的事做的十分认真!

一般情况下,我和二姐将我们院里的门都贴上春联后,便会转移到爷爷的后院里继续贴!

不过,若是我们到了后院的话,二姐便不再拧我的耳朵了,因为有爷爷和叔叔在!

给后院贴完春联后,我们还要给大门贴上一对门神!

而门神是秦琼和敬德,也叫秦叔宝与尉迟恭!

小时候不知道隋唐的事,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只知道他们是神,将他们贴在大门上的话,可以保佑我们全家健康平安!

贴门神是爷爷才会想到的事,也只有他才会买两张门神!

我爸就不太记得买这个,所以我们前院从来没有贴过门神,而后院一直都有!

当然了,我从来不介意有没有门神这回事,而是仅仅喜欢那种以新换旧,为家里添加新气氛的感觉!

我从来都是这样,做任何事都不怎么关注事情本身,反而对它之后,或之外的事情格外感兴趣!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在年三十下午,上坟祭拜祖先的时候,我就不会胡思乱想!

祭拜祖先是我们每家每户都非常重视的一件大事,而往往参加的人,也都是各家的男性!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爷爷,爸爸和叔叔一起上坟了!

特别小的时候,我不太懂为什么只是我,而不是两位姐姐!

等渐渐长大后,才慢慢发现原来男生和女生也是有区别的!

而且,这个区别在上坟祭拜这件事上,表现得格外明显!

后来,我模糊地明白了两个词语,它叫传统,也叫风俗!

虽然那时候,我也不是十分清晰地理解这两个词语,但却跟着大人们去那样做了,也知道了有些事只有更合适的人去做了,才能更加凸显出他的意义!

何况,我也觉得这样分工明确,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准备年夜饭,也是需要花费妈妈和姐姐很多时间与精力的,她们完全腾不出一点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

关于祭拜祖先的事,其实也算是比较简单的!

因为我们每年上坟的时候,只会准备五件东西,分别是纸,蜡烛,香和茶,以及鞭炮!

前三者不用说,都是点着用的,至于茶,则是爷爷为先人们煮的献茶!

而鞭炮嘛,我好像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它!

不过,我是觉得鞭炮可能是我们这些后人,提醒先人们又要过年的一种方式!

当然了,也许还有其他更多的意思,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只要走到埋葬先人的坟地里,我们就得持有最虔诚和最崇敬的心理!

尤其是跪在先人的坟前磕头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像放空一样,只盯着眼前的纸,在熊熊的火焰中不断蜷缩,不断化为灰烬!

我从来都相信万物有灵的说法,所以小的时候,每当看着爷爷手中的纸,在蜡烛上空燃起火焰时,我总认为我们的先人可以通过这些火光和这些香味,能看到他们的子孙!

上坟的规矩是爷爷教我的,他每年都会指着一个个淹没在杂草下的土包给我说,这个是你太爷爷的,那个是你祖爷爷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便认真地看着那些被蜡烛的光和焚香的雾笼罩下的坟头,轻轻地点头,仿佛认祖归宗一样,来向他们说,我也是你们的后代!

从小,我就极其看重上坟祭拜的事,仿佛没有去祭拜一下先人,这个新年便没有了开头,更没有了结尾一样!

不过,实话说,每年除夕夜前上坟祭拜祖先,还是挺热闹的!

因为每到黄昏时分,村里各家各户的男人,都会带着东西去他们的祖坟上进行祭拜!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们总能在路上碰到一脸喜气的大人小孩!

也总能听到村里的各个坟地里,噼里啪啦乱响的鞭炮声!

在我们那里,年三十上坟祭拜祖先是一件高兴的事!

所以每个参加祭拜的大人小孩,都会有一张欢喜的面容,仿佛也要将过新年的那份喜悦,分享给与世长辞的先人们!

至于热闹,也是如此的!

因为我爷爷的兄弟比较多,所以我们这个家族在村里也是比较庞大的!

有时候,我们家和几位堂叔家也能凑到一起共同祭拜祖先!

因此,几乎每年的这时候,我都能在坟地里见到一江哥和明江弟弟,他们也是男孩,也是代表着他们那一支的新一代!

所以,像这种时候,坟地里就比较热闹了,大人烧大人的纸,小孩点小孩的鞭炮!

上坟祭拜结束的最后一环是放鞭炮,鞭炮一响所有人便开始磕头结尾了!

而等到鞭炮声停止后,每一年的祭祀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每年放鞭炮的人,总是我们这些活力四射的小孩子!

一般情况下,每当我们从坟地里结束祭拜的时候,天色也就渐渐暗淡了!

而等我们再回到家的时候,除夕夜也就正式开始了!

除夕夜里我最喜欢的有两件事,一是吃饺子,二是等着收压岁钱!

饺子是每年除夕团圆饭的核心,没有饺子的团圆饭,我从不认为是除夕夜该吃的东西!

当然了,除了饺子,肉也是不能少的!

小时候没怎么见过买鱼的,所以鸡肉和猪肉是少不了的,反正都是一家养的,吃起来也格外满足!

等吃过年夜饭后,我一般会去爷爷眼前晃荡,因为我知道爷爷每年都会给我压岁钱!

不过,那时候我还是挺害羞的,心里虽然期盼着爷爷能早点给我压岁钱,人却总是不好意思往爷爷跟前去!

只是爷爷从来就很了解我的小心思,只要见到我,他便会用一只手拉住我,再用另一只手去打开他中山装胸口的口袋!

每每见到爷爷的这个动作,我就知道他要给我压岁钱了!

也是每当在这个时候,我总是又紧张又激动,嘴里还劝爷爷不用给我压岁钱,说自己不要!

爷爷非常睿智,每每看到我那副欲迎还拒的表情时,就呵呵一笑,然后说“小麦子,你又长了一岁!“

他说完便开始往我手里塞钱,都是一张一张崭新的元元票,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每次爷爷给我发压岁钱,我都要先拒绝几次,然后再稳稳地攥在手里!

而爷爷也总清楚我的这些小鬼心思,总会在我攥住钱后说一句让我分外轻松的话!

他总说“玩去吧,麦子,记得明天早点来我这里!“

每听到这句话,我就开心坏了,因为心里早就想好了怎么花手中的压岁钱!

不过,等我到了四五年级的时候,我便不会在除夕当晚花掉爷爷给的压岁钱了!

而且,那时的我,也更愿意坐在爷爷旁边,听他哼秦腔和讲故事!

那些年,我们都要一起守岁,或是跟爷爷一起,又或是跟姐姐一起,总要等到凌晨十二点之后再去睡觉!

而且,每年等到十二点整的时候,在各家院里放鞭炮也是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

那时候,二姐总是给我倒计时,而我总拿着香头蹲在院里的鞭炮前,等着二姐喊出一的那个时刻!

我们把这个抢在除夕夜十二点整放鞭炮的事,叫做抢年!

因为传说抢年最早的人,会在新的一年里获得最好的运气!

所以,每到十二点前的一分钟里,村里各家的院子里都会出现一个倒计时的声音,同时也必有一个人等在摆好的鞭炮前,等着抢先点着鞭炮!

有时候,也有不守规矩,和临阵时手忙脚乱的人,总在十二点前后的一分钟里点着鞭炮!

不过,我和二姐从来都配合的几极好,总能为新年零点的前一秒点着鞭炮!

等点着鞭炮后,我们便欢喜地趴在门口,看着鞭炮一颗颗绽放出最耀眼的火光!

当然了,抢年只是我们小孩子比较爱玩的事,还有很多家是不太在意这个的!

但,零点之后放鞭炮,却是少不了的一个环节!

因为放鞭炮,是所有人迎接新年的最佳方式!

也因此,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总能听到一阵阵鞭炮齐鸣的声音,仿佛每家每户都在提醒整个村子,新年到了!

小时候,每个除夕夜,只有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我们才会去睡觉!

仿佛没有那个格外响亮的声音,会影响我们新年的运气一样!

总是只有听着它,才能觉得又是一个完美的新年,也才愿意带着一整天的兴奋进入梦乡!

年三十,是一年的结尾,也是又一年的开始!

它总是在鞭炮声中陈旧,也总在鞭炮声中新生,就像我们这些小孩子的梦一样,总在欢闹中开始,也在欢闹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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