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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不得已

如果没有父亲受伤的事,寻一平永远都不知道难过与无助的感觉!

从小到大,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将近十五年的岁月中,他与他的家人似乎都过得太顺利了!

即便小的时候,家里总是缺吃少穿,即便他总是自己三天两头感冒,他却依然在家的幸福海洋里顺利地长大!

那种幸福或许很平常,一般时候也不会怎么觉得,只要是一家人都平安健康,就已所有人最大的幸运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对灾难和父亲的受伤事,没有一点认知,更没有一点儿准备!

这次父亲受伤虽然不太严重,却让他既后怕,又恐惧!

父亲在这个普通的家里是支柱,更是一片温暖的天!

可他突然受伤了,每天躺在炕上,不是吃药,就是掉水瓶!

虽然他很乐观,却也总带着愁容,失去了威严,也越来越变得沉默了!

这种沉默如乌云一般,一直笼罩在这个不太幸运的家里,让所有人都褪去了笑容,变得无比忧愁!

父母的忧愁,寻一平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的忧愁,更知道两位姐姐的忧愁!

他的两位姐姐已经开始打工了,而且她们比寻一平自己更加担心父亲,也比他想的都多!

父亲是全家人的支柱,不管是农活还是生计,从来都离不开他!

何况这次给父亲养伤治病,已经花完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连置办年货的钱都极为有限!

他们三个作为已经长大懂事的孩子,又怎么不会为父亲的伤,和家里的以后担心呢!

正是有这些许许多多的担心,家里的这个新年,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全家人每天都在悉心照顾着父亲,根本没有一点儿时间准备新年,更没有一点心情去特意过一个好年!

只是新年却悄然而至,在全家人的黯淡中,在寒风愈加凛冽的时候降临了!

寻一平不知道这个新年一家人是怎么过来的,只是每天都会迎来送走看望父亲的人!

不管是亲戚,还是村里的人,每天都有人来,且总带着一份点心,或是一袋奶粉,带着一点心意与一份关怀!

寻一平很感激这些来看望过父亲的人,更感谢这些人对父亲的开导!

因为有了这些平淡而热心的开导,父亲才没有为自己的伤痛而感到不幸!

他一边带着伤,一边强颜欢笑着,时常反过来开导,整天愁容惨淡的家人!

他总说自己没事,大不了伤好之后就去打工,哪怕仅是一年,也得把欠下得药费还清!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愿欠别人东西的人,更是一个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的父亲!

寻一平知道父亲是不得已的,更知道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一家人的开销需要钱,自己上学更需要钱,似乎没了钱,连一家人的安定都无法保障了!

可是,他不想父母去外面打工,更害怕在一年的时间里见不到父母!

尽管他即将迎来十五岁生日,他却愈发不如小时候的自己了!

他总是担心着家人,总是害怕着亲人的远去!

就是因为这种恐惧,整个过年的几天里,他都在想着一个事情,一个他明知会遭到所有人反对的事情!

看着渐渐恢复的父亲,听着他与母亲默默的打算,寻一平突然不想上学了!

即便不是因为上学的费用,也不是因为父母要外出打工的事情,但他的这种想法就是强烈无比!

只因在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家里一点用都没有,甚至连叔伯邻居这些外人都不如!

叔叔伯伯们至少还帮着抬回了受伤的父亲,他却连父亲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

他甚至只能看着躺在炕上的父亲,连一口饭都不会做!

似乎他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的时间里,如废物一般,除了给家人增添负担和压力外,没有一点多余的用处!

即便他的奖状会让家人开心几天,却还是不能帮父亲早日恢复,更不能换来一分钱!

仿佛他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到头来能用得到的东西,也只有小学里学的加减法!

所以他不想上学了,也不想如此没用地下去!

他想着和姐姐一样去外面打工,想着挣钱帮家里,想着凭自己的劳动获得,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哪怕是每天风吹日晒,哪怕是流血流汗,他都觉得好过坐在教室里等着吃白饭,也好过让他当一个没有一点用处的废人!

寻一平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偏激,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只是,对于他的这个想法,全家人在第一时间就全部拒绝了!

他向家人提这个想法的时候是正月初五,而初九过后两位姐姐就要出门打工!

他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所有人反对的同时,养伤得父亲甚至气得发颤!

父亲铁青的脸上怒气冲天,更是无比严肃地骂道,只要他再有这样的想法,别说出门打工了,即便是继续上学,也要打断他的双腿!

母亲和两位姐姐的反应,也是无比激动,她们直言让他断了这个念想,甚至以后都不要再想!

寻一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父亲,更没遭到过一向宠溺自己的母亲和姐姐的反对!

他看着气得发颤的父亲,看着一脸失望的母亲与姐姐,心里的倔强与委屈齐至,只能无声的哭泣了!

“唉,你咋能有这样的想法呢,家里再穷,也轮不到你去打工,何况你能干什么,在家里都从没干活过活,去了外面又能做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委屈和伤心,父亲又缓和着语气,慢慢地对他说着!

“你脑子比你姐姐好,算是块读书的料,我们也都希望你能好好上学,等以后长大了,找个吃轻松饭的活,总比我们整天务农出死力好吧?“

“我这辈子反正就是这样了,你姐姐也是,她们不是读书的料,也是个吃辛苦饭的命,全家人里就你还有点希望,何况知识能改变命运,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为啥想出门去,可是即便你出去了,你又能挣几个钱呢,像你这样啥都不会,又没有力气的人,别人会要吗?“

“让你上学你就好好上,你只是现在帮不到我们什么,可是等你学成了,考上大学了,再找到好工作了,那时候不就能照顾我们了吗?“

“何况我和你妈只出门一年,又不是不回来了,用不着把你也带出去,不然家里就剩你爷和你奶了,你在家也好照顾他们,不是吗?“

“你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能出一个读书人是不容易的,你得珍惜你自己的天份,就像我经常给你说的那样,学好学坏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们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

“因为你学得好了,你才能吃到轻松饭,才能不像我和你爷爷一样,一辈子都追在牛屁股后面,整天累死累活,还是个劳碌命!“

“当然了,你学坏了也是你的命,每天也得出死力,也得一辈子忙忙碌碌!“

“所以,你要明白这个道理,上学也是一份工作,只是它不是现学现卖的东西,得积累在你身上,才能改变你的命运……“

静静地听着父亲的劝诫,寻一平才知道自己狭隘了!

他一边抽泣着,一边点着头,心里又伤心又愧疚!

伤心的是,现在的他确实毫无用处,连帮忙都无从下手!

至于愧疚,则是他对家人希望的忽视,他虽然知道父母都对自己抱有希望,却没想到会如此深刻!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父母和姐姐对自己的爱,早已融入了血脉之中!

他们不求自己能过得有多好,却只希望这个儿子,这个弟弟,能有个不辛苦的未来!

寻一平为自己的偏激,而感到惭愧,也为自己的愚蠢而后悔不已!

他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明白家人的苦心,更后悔自己对学业的散漫!

若是他早就明白了一切,他或许会更加努力,也必然会更加努力!

他何尝不想给家人带来喜悦与改变,更何况他的命运和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早就连在了一起,他又怎么不想着去改变呢!

“我会好好学的……“

面对着父亲的开导,寻一平在哽咽中承诺的一句话!

他既承诺了家人,也承诺了自己!

即便依旧不舍得看着父母出门打工,他还是打消了一切怪诞的念头!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让家人失望,更不想让他们白白辛苦!

时间在寻一平的承诺中渐渐流逝了,正月还未结束,他便又去了学校!

同样的,父亲的伤也在时间的治疗下,渐渐恢复如初了!

只是两位姐姐却早已出门打工,她们带着对这个家的爱和希望,早早就乘着远去的火车,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直到寻一平十五岁生日过后,他的父亲和母亲也出门了!

在他们出门之前,母亲还煮了很多鸡蛋,来庆祝他十五岁的生日!

生日那天寻一平吃了很多鸡蛋,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父母的不得已,更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过完生日的第二天,他又返回了学校,连父母上车远去都没有看到!

其实,寻一平是害怕看到那个场景的,他怕自己的懦弱会让父母难过和不放心!

他不想让父母看着自己没出息的样子出门,更不想远在天边的父母还要为了自己而担心!

他只想着自己尽快长大,尽快地为这个家出一份力!

即便未来,依旧不知能否改变自己和这个家的命运,他都想快点长大,都想让辛苦的父母过一过轻松的日子!

只是,成长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也只能拼命地学习,也只能在枯燥和希望中,等着家人再次团聚!

他多么希望再次见到父母和姐姐的时候,自己真的已经长大!

那时,他便带着所有的荣耀与改变,和全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地过年!

就像小时候一样,买年货,买新衣,一家人温馨地过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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