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乌云像是一条盘踞在天空上的黑龙,虎视眈眈的盯着在黑夜下矗立的葬兽城。
关上了窗,屋子里暗了下来。
木鱼川坐在床边,拿出自己的钱袋,一块一块数着铜板。
失去了光泽的铜板和银块散落在床上,木鱼川心情忽然没来由的有些低落。
她扯下披在身上的被子,穿上两件厚实的粗布衣服,拿起烛台,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
冰冷的声音自黑暗中突兀的响起。
木鱼川被影七吓了一跳,手中的烛火抖了三抖,她转头,看见影七倚在墙上,正抱着手看着她。
“我出去散散心。”木鱼川拉紧身上的衣服笑了笑。
“好。”影七只是冷冷的看了木鱼川一眼,便继续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了。
木鱼川推开了大门,冷风便直往木鱼川得袖口里面钻。
“哇......什么鬼天气。”木鱼川缩了缩脖子。
她一路小跑到了城墙之上,守卫的士兵见她拿着北海帝君的令牌便没有管她。
木鱼川没想到自己随手拿出来的这块令牌不仅仅能在地牢起作用,还可以通过守卫,顿时宝贝似的把令牌揣在怀里。
这以后就是她横行葬兽城乃至北海宫的倚靠了。
风咆哮着越过城墙,北荒森林上空的乌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葬兽城的上空移动。
照这个速度,天亮的时候乌云便会抵达葬兽城上空。
木鱼川站在城墙上,任冰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任风穿过她的发丝,将她的头发高高吹起。
“小鱼?”
低沉的嗓音在木鱼川左侧响起。
木鱼川转头,就看到紧锁着眉头的离泽站在她的身侧。
“参见帝君。”木鱼川行了个礼,心里忐忑不安。这货怎么总在自己不想被发现的时候出现?
黑色的铠甲像是要把天地的光亮吸入,月光照在离泽如雕刻般硬朗的脸上,漆黑的双眸像是深不可见的深潭,神秘而又令人不可捉摸。
离泽一只手背在身后,像是握着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按在霄游上。
离泽看着面前被风吹的头发直往脸上拍的女人,冷声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木鱼川将自己的头发从嘴角剥离,忙回道:“回帝君,属下在......散心?”
离泽用一副“你有病吗”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木鱼川,这么大的风,你上这里散心?
木鱼川看到离泽眼神不对,连忙道:“我这就走,属下告退......”
离泽目送木鱼川仓惶逃离。
他向前一步,将在身后紧握的手张开,几张红纸顺着城墙悄然落下。
落到地上时瞬间成了五个骑着黑马的黑衣武士。黑衣武士挥动着手中的剑,驾马朝着北荒前进。
离泽转过头,面色惨白,像是使完了全身的力气。他将手放到心脏处,身形摇摆了一下。
“帝君......你这是?”木鱼川正要回来捡刚刚被风吹掉的发簪,就见离泽面如金纸捂着心脏,似乎下一瞬间一口鲜血就要从他的嘴里喷出来。
“帝君!帝君!”一道白影从木鱼川身边窜过。
我去......木鱼川在心里暗骂一声,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看到那个白影已经抱住了离泽。
离泽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堵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用一句话形容现在的场面,那简直就是激情四射啊......
白元紧紧的缠在离泽身上,像只八爪章鱼一般。
“帝君,跟你说多少次了,一下子召唤不能超过五个......那样你的......唔!!!”
离泽狠狠捂住了白元的嘴。
木鱼川见势头不妙,第一反应竟然是拔腿就跑。白元回过神来,松开了离泽,追着木鱼川的背影也跑了出去。
只剩下离泽站在墙头,捂着胸口,神色惆怅惶恐。
木鱼川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渣渣还没跑出去就被白元一把扯住。
“我什么都没看见!”木鱼川立刻举手做投降状。白元揪着木鱼川的前襟,打量了下她的脸:“是你?那个造梦的?”
“嗯......对。”木鱼川艰难的点了点头。白元小声嘀咕道:“真不明白大晚上你出来干嘛!”
“散心......”木鱼川的脸扭曲着。白元又一脸恶狠狠的道:“今晚的事情,不准说出去!”
木鱼川连忙点头:“不说,不说。”
白元松开了她的衣领,转头抱怨:“要不是你有点用,要不然明天早上就能在城门外看到你了。”
木鱼川苦笑几声:“白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哇,她向西王母发誓,她以后就算晚上再睡不着,就算心事多的让她想死,她都不会再出来“散心”了。
这心散的,差点真的把心散没了。
太吓人了。
皇家秘闻真的会害死人!
木鱼川披头散发的跑回了自己的小屋,顺便收获了影七的嘲讽。
木鱼川只对影七说了一句:“你不懂。”然后关上了屋门,蜷缩在床上。
还是在床上安全啊。
早上,木鱼川仍然是被冻醒的,冷风从窗缝中钻过来到木鱼川的脑袋上。
黑云已经近在咫尺,城门外的土地上已经被薄薄的积雪覆盖。
大家纷纷拿出冬衣穿在身上,一个个裹得狗熊一般。
路飞其跨坐在马上,与身后十余人站在城门口,等候站在城墙上远眺的离泽的命令。
路飞其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不知道离泽为什么不允许打开城门,还让他们准备好捕捉猎物的铁链。
城楼上,离泽身后的黑色披风在空中飞舞,像是蝙蝠的翅膀一样展开。
他看着森林通向葬兽城的小路,神色严肃。
忽然站在城楼上的士兵高喊:“那是什么!发现敌人!”随后他就要敲响警钟,白元劈手拦下,随即大喊:“打开城门,准备捕捉尸人!”
随即城门打开,只见外面有五名骑着黑马的黑衣武士,四个武士分别抓住一个皮肤灰白的人的四肢,剩下的一个骑马殿后。
木鱼川在城楼上,一眼就看出来,这绝对不是这些军队里的人,也不是离泽的暗卫,这五个都是离泽用纸片人变出来的武士。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毫发无损的带着尸人回来的原因。尸人只吃活物,这些武士是用纸片人变出来的,对于尸人来说毫无活气可言,尸人自然看不上他们。
路飞其看到武士手中的尸人,立即怒喝一声,手里甩这铁链便冲了出去。
那尸人本来半死不活的,但是此时的他闻到了活人的味道,立刻抬起那颗尚未修补完的头颅,用一只眼睛贪婪着盯着路飞其。
尸人的模样令所有人都是一惊,这......这不就是个会活动的尸体吗!
路飞其一马当先,手里的锁链如灵蛇一般缠绕在尸人的身上。
四个武士极为默契的扔下尸人,打马快速向城中奔来。
尸人刚刚落地,路飞其的绳子直接缠住了他的脖子以及双手。剩下的士兵手持铁链铁剑围在尸人周边,但是就是不肯靠近。
路飞其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先是一脚踹在尸人大张的嘴上,然后用铁链绑住了他的双脚。
尸人无法反抗,只是在地上做毛毛虫蠕动状。
路飞其从士兵手中接过锁链,一头拴在尸人身上,另一头拴在马背上,将尸人拖进了葬兽城内。
五个武士已经消失不见,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尸人身上。
木鱼川也急急忙忙的下楼,冲进了人群之中。
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一半,但幸好葬兽城内还在太阳的照射范围之内。
只见阳光落到尸人身上,尸人立刻痛苦的嚎叫起来,没一会儿,他的脸色便开始出现泛红的斑点。
离泽立刻吩咐将尸人送到地牢。
这种时刻木鱼川知道离泽肯定要叫自己前去,便直接来到了地牢。
尸人被捆在木板上,一边关押的兽人几乎都见过这个恐怖的鬼东西。
一时间,地牢内哭嚎声四起。还我妻儿和还我土地的高呼声此起彼伏。
离泽不得不找了一片无人的区域,把尸人放在那里。
路飞其在尸人身边磨拳擦掌,另外几位将领围在一边,挤作一团。
“帝君在哪边?”木鱼川拿出铜牌给一个看守看。看守指了指远处牢房:“那里。”
正当木鱼川准备前去的时候,她身边的牢房里响起了一道女声。
“杀死尸人的方法只有把他们烧成灰烬!”
木鱼川转头看到一个女马人正趴在牢边看着她。
“你是......马人族的女首领?”木鱼川看着女马人脖子上的项链道。
所有的马人皆是身材高大,就算现在女马人的马蹄已经蜷缩了起来,她也和木鱼川在同一水平线上。
女马人见木鱼川认出自己的身份,不由得有些震惊:“是。”
“你的族人在北荒已经危在旦夕,若是不与天界联合,怕是会......。”木鱼川连忙道。
女马人怒视了一圈在牢内已经癫狂的众兽人,狠狠道:“这帮目光短浅的家伙!他们要把整个兽族带向灭族!”
“兽人必须和天界联合,唯有如此,才能抱兽族血脉。”
女马人伸出手抓住木鱼川的衣袖:“我本是劝导族人与天界联合,但那些自私的人硬生生的将我的腿打断,扔给了天界巡卫队。”
“兽人里面已经有一大部分人同意我的观点,若我能回去,极有可能促成天界和兽族的结盟。”
“我们熟悉森林的地形,我们可以带天界士兵深入,我们还知道许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女马人慌忙补充道。
木鱼川拍拍女马人的手:“这不是关于兽人能为天界做什么的问题,我们是不会看着一个族群走向灭族的,此事我会告诉帝君的。”
女马人几乎要流下泪来,她扒着栏杆,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木鱼川。
木鱼川掏出怀中的铜牌,走向被士兵把手的入口,然后被拦了下来。
理由是,令牌级别不够。
怎奈木鱼川武功奇差,只能与士兵进行理论,以争取进入的机会。
木鱼川在心里已经把这个木头侍卫揍在地上求饶八百遍了,但现实中她还是只能苦逼的不停的朝木头侍卫飞唾沫。
白元看傻子一样的看了眼木鱼川,木头侍卫立刻抱拳:“白大人。”然后将白元放了进去。
木鱼川紧跟在白元身后,想混水摸鱼,但是被眼疾手快的木头侍卫拦下。
木头侍卫的举动差点没把木鱼川鼻子气歪。
老娘要不是死了一回,你看到前世的老娘还不得乖乖行礼放人?欺负老娘神力尽失?前世的老娘打的你连被都找不着!真是个木头,老娘找帝君有事!快放老娘进去!!!
木鱼川用视线一遍一遍的刺入木头侍卫的体内,但是木头侍卫仍然目视前方,把木鱼川当做空气。
我你大爷的。
木鱼川在心中暗骂,然后只好赌气站在侍卫身旁等着有人来捞她。
侍卫见木鱼川终于不再说话,也不再恶狠狠的看他,他挠了挠耳朵,更加坚定的看向前方。
“小鱼,帝君找你。”终于,白元从里面走了出来,木鱼川连忙站起身,瞪了那侍卫一眼,耀武扬威的走了进去。
木鱼川跟着白元进到里面,哀怨的看了眼离泽。
空气里忽然充斥着一股怨妇的味道。
众将领看看木鱼川再看看离泽,小妾嘛,受帝君冷落了,自然,自然。
离泽忽略了木鱼川个众将领一样的目光,他指着在木板上扑腾尸人问道:“你能进入他的记忆吗?”
木鱼川皱了皱眉,尸人不知道是活物还是死物,造梦只能给活物造梦。
“我试试。”木鱼川划破手指,将血液滴到尸人的嘴里。
尸人的嘴还算完好,此时尝到了人血味,越发疯狂。
木鱼川连忙后退几步,看看周围的将领,离泽缓慢道:“无妨。”
木鱼川让白元为她拿了个凳子,然后她坐到凳子上,轻轻喊了声睡吧。
尸人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
木鱼川也不确定尸人这样到底是睡没睡着,她只能闭上眼睛,慢慢沉入尸人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