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木鱼川套上了自己暗蓝色的衣服,挂上宫牌,低着头用布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牙婆坐在一旁,嫌弃的看着木鱼川暗淡的衣服:“你这衣服怎么这么难看?谁给你的?”
“影卫。”木鱼川如实回答。
“那些个只热衷于打打杀杀的女孩子啊,都不懂得审美的哎,就喜欢这种暗暗沉沉,不引人注目的颜色。”牙婆伸手摸了摸木鱼川身上的衣服。“不过料子挺好的,结实。”牙婆补充道。
木鱼川忽然觉得自己周围一道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连忙笑道:“我觉得这个颜色不错啊,耐脏,还能衬得我肌肤白一些。这衣服也不掉色,走路跑跳都很方便轻盈,蛮好的。”一番夸奖之后,木鱼川感觉盯着自己的锐利目光移开了。
“呵。”牙婆从鼻子里哼出一道气,站起来拿了块毛巾,细细的擦起木鱼川脖颈处的头发。
擦完头发,木鱼川又和牙婆在屋子里闲聊了会儿。她同牙婆讲了自己在葬兽城经历的一部分,牙婆则心疼的摸着木鱼川的肩膀。
“鱼大人,该走了。”门外穿来风三的声音和敲门声。
牙婆不舍得握着木鱼川的手,粗糙的掌心一遍又一遍的摸索着木鱼川的手背。“记得回来看看牙婆。”牙婆的声音有些哽咽,木鱼川将自己的手叠在牙婆手上,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开门。
牙婆快速的拉住木鱼川,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牙婆说的话你要听啊,考虑一下白元。”
风三是何等耳力,他自然听到了牙婆对木鱼川说的话,面上波澜不惊,眼睛落到了木鱼川身上。
为了让牙婆放心,木鱼川只得微笑的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风三引路带着木鱼川来到了雾隐山离泽的住处。
雾隐山离泽的住处充满了各种兵器还有神器。
屋子旁种满了花草,流水从花草中穿过。硬生生把武器库变成了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山水的柔情和兵器的戾气互相中和,倒是把这个地方变得“平”了起来。
白元看到木鱼川,连忙走了过来。木鱼川看到白元全身都换了套衣服,里面好像穿了层什么东西,整个人都感觉比以前壮了一些。
这样的眼神落在风三的眼睛里,倒是别有意思。
“帝君吩咐你今天下午把那些个兵器擦一遍。我会告诉哪些你可以碰,哪些你不可以。”
“好。”木鱼川点头。
她走进屋子,看到了墙上摆放的十几把剑,年代不一,有些剑套上还残留着泥土,有些则光亮如新。
白元端来了一盆清水,还有几块干净的抹布,告诉木鱼川不要讲剑抽出来,只需要把剑身擦干净即可。并警告木鱼川一些连触碰都禁止的剑。
讲完剑的注意事项后,白元带着木鱼川来到了里屋。
木鱼川看到了地上摆放的不下一百多的古怪器皿。
白元指着一些散发着幽幽光亮的器皿道:“你看到那些发光的么?”木鱼川点头:“不用擦是不是?”“对。”白元点头。
嘱咐完了木鱼川,白元便急匆匆的离开。
木鱼川拿了个矮凳子坐在屋里,小心翼翼的从剑架上取下一把抱着厚厚泥土的剑放到水里,然后狠狠地用指甲扣着剑上的泥土。
泥土遇水软掉,黑漆漆的附着在木鱼川的指甲里。原本清澈的水也因为此立刻变黑。
这才第一把剑,水就脏了......
难不成自己每洗一个都要换一盆水?木鱼川疲惫的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转头望去,看到离泽提着霄游的身影从树影中露出。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提着剑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身上的衣服极为特别,木鱼川竟看不出是用什么制作而成,像是金属但又没有光泽。
他手里的剑也是纯黑的,和身上的衣物一样,并不反射阳光。
离泽换下了繁厚的宫服,穿上了铠甲。
两人站在空地重心,各自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木鱼川被两人吸引去了目光,放下手中还未清洗干净的剑,专心致志的看两人打斗。
万一能学个一招半式呢?木鱼川忽然想起来,影七好久没教自己武功了......不过影七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也不经常出现在她面前,要不她可以厚着脸皮问问离泽能否嚷认教她武功......说不定她就能......
空地上离泽与黑衣人还在互相僵持,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两人谁都不愿意先出招,离泽的剑指着黑衣人,黑衣人的剑则放在背后。
忽然,剑光切碎了阳光,兵器相碰,只留下一道残影,两人便再次收回了剑,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刚刚那一击快到木鱼川竟然没有看到是谁先出的手!
噌!
两剑再度碰撞,这次离泽并未停下,而是选择继续攻击。
长剑如芒,气贯长虹,离泽的动作优雅而迅速。
空地上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一阵狂风袭过,霎时间水波荡漾,水滴四溢。
黑衣人的剑气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他周身游走。因为挥剑速度极快,所以黑衣人看上去像是被一团黑气所包裹。
渐渐的,离泽由主动进攻变成了被动防守。黑衣人的剑招越发凌厉,剑剑直刺离泽要害。
正在木鱼川提离泽揪心时,只见离泽霄游如灵蛇一般破开了黑衣人的剑影,黑衣人身子微微后倾。离泽抓住了这一机会,化被动为主动,猛烈进攻了起来。
但黑衣人并未因此而惊慌反倒是越发镇定起来,沉稳的封住离泽的剑招。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约有半个时辰。
离泽衣袖翩飞,木鱼川只感觉他挥剑时极其轻盈,但却有重如千斤,这一点从黑衣人鼓起的肌肉就能看出来。
黑衣人倒像是看遍了世俗百态的老者,处事不惊,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泰然自若。
最后,黑衣人的剑被挑落在地。
“长进不少。”离泽收起霄游,大笑着拍了拍黑衣人的肩。黑衣人则抱拳行礼:“多谢帝君栽培!”
“好了,下去吧。”离泽满意的道。
木鱼川虽然不是那么懂剑术,但也能感受出刚刚两人打斗中的精巧之处。
若是离泽知道自己曾经在染琴的梦里给他编排了一段剑舞......那他会怎么想?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想那些事情了。
木鱼川低头认真的抠起了泥。
这把剑的剑壳已经被泥土腐蚀殆尽,一些地方露出了原本藏在里面的剑刃,剑刃已经生锈,显然无法使用。
木鱼川摸了摸剑刃,却未想到触碰到了未生锈的地方,她的手指顿时溢出了鲜血。
木鱼川条件反射的把出血的手指放到嘴里去吮吸,泥土的臭味夹杂着血液的腥味进入了木鱼川的口腔,木鱼川连忙将嘴里的水吐了出来,哭着脸咋咋舌头,品着味嘴里难闻的味道。
嘶,指尖的疼痛又让木鱼川忍不住去按手,但是看到了那道还冒着血液的伤口,木鱼川又觉得无从下手。
十指连心真不是说说而已啊......
真他娘的痛啊......
木鱼川心痛的举着手,将自己的手远离水盆。
止血药止血药......
木鱼川站前起身,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
止血药没带......
木鱼川很想打自己。
“怎么了?”离泽走了过来,随意的问道。
“我手出血了。”木鱼川将自己的手指展示给离泽看。
“你脑袋长哪了?”离泽看起来心情颇好,语气也很温和。然后他走到一个角落,拿出一瓶药水,打开药水。
“手伸过来。”离泽拿着药水说道。
木鱼川愣了一下,然后紧张的伸出手去。
离泽轻轻托着木鱼川的指尖,将药水滴好,还轻轻的吹了一下。
木鱼川只觉得指尖伤穿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反射性的缩回手,脸上荡起一抹不太正常的绯红。
今日的帝君怎么......这么不太正常?
“不用刷了,去坐着吧。”离泽指了指角落里的椅子。
“好......”木鱼川不确定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坐到了椅子上。
离泽转到了屏风后,擦拭着手中的霄游。
木鱼川坐在椅子上,举着自己的手,她现在感觉自己的手掌现在就如烫手的山芋一般。
目光穿过指缝,落在那一堆散发着幽亮的瓶瓶罐罐中。
离泽不在,木鱼川舔了舔嘴唇,弯着腰接近了那堆东西。
多半是有些微弱法力的下等法器。
木鱼川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指,另一只手高高举在空中。她扒拉了一下那堆瓶瓶罐罐。
一个散发着暗绿色光亮的琉璃瓶的盖子翻开,刺鼻的气味从瓶子里溢出,木鱼川只觉得眼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快速的闭了下眼睛,而后又感觉面上扑上了一层热气。
木鱼川摸了下脸,并没有什么东西,不适的感觉很快消失。她接着举着伤手扒拉其他的东西。
这个......像是什么补灵笼。木鱼川轻轻的拿起一个竹子编成的笼子,再轻轻的放下。
她又拿起了一个蓝色的罐子,木鱼川忽然觉得自己手掌感受到一股吸力,这股吸力逐渐变为刺痛。
她连忙甩开那个蓝色瓶子,蓝色瓶子弹跃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木鱼川听到有脚步声快速走来,她连忙回到椅子上,装作忧伤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手。
“怎么回事?”离泽高大的身影从门口出现,他先是看到了地上破碎的瓶子,刚要询问木鱼川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见木鱼川脸上绿色的染料。
“怎么回事?”离泽难道语气里有些笑意。
木鱼川觉得离泽今日越发奇怪,她先是假装害怕,然后指了指碎掉的瓶子:“它......呃,自己爆了。”
“那,这个打开的琉璃瓶子是怎么回事?”
“它自己打开的。”木鱼川坚定的道。
“那你脸上的绿染料是怎么回事?”
“它自己涂上去的......绿色染料?”木鱼川连忙从座位上起来,举着伤手一路跑到溪流边。
潺潺的清水赫然倒影着一个绿色的面庞,木鱼川伸出手捧了点水扑到脸上。
清凉的溪水让木鱼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再次注视着溪水中的自己,绿色没有消退......
可能是水不够多。
木鱼川多捧了几下,但是绿色依然牢牢地附在她的脸上。
这让我怎么见人!木鱼川慌了神,手指大力的揉搓着脸上的女色,但是仍然不能搓下来分毫。
“这是‘沾染瓶’,染上了之后五法洗掉,只能等着自然消退。”离泽的话让木鱼川彻底打消了希望。
“真的只能等自然消退了吗?”木鱼川哭着脸问道。
离泽强忍着自己不对着这张脸笑出来,他摇了摇头,正色道:“没有。”
“完了......”木鱼川哀嚎一声。
这让她怎么见人!
“参见帝君。”白元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快步走了过来。
“小鱼你剑怎么没洗啊?”白元皱眉看着屋内架子上丝毫未动的剑,不悦的说道,然后他转头看到了“绿脸”木鱼川。哟......介,这是什么?”白元只觉得自己吐字都被他的不清楚起来。
“是我......”木鱼川低声说道。
“小鱼?”白元凑近木鱼川仔细观察到,继而低声憋笑,然后严肃的批评道:“我不是跟你说了那些东西不准动吗!这些事情都做不好?”
“是,白大人。”木鱼川揉了揉脸上的绿色,扁扁嘴道。
白元将手中的信件递给离泽,离泽接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身走到了屋子里的屏风后。
木鱼川盯着小溪里自己的模样,想要带上面具,但是摸了下腰间,却发现面具落在了沐浴的小屋里。
她转身想要去屋内,向离泽申请去小屋内那面具。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自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阻力拒之门外。
应该是结界,木鱼川将手放在这块无形的墙壁上。
同时她也'越发对白元给离泽的密信感到好奇。刚刚她瞟了一眼,信的外封的材质不多见,但她总觉着自己在哪见过......
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容重要到需要离泽把自己封闭起来,在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读这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