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场闹剧闹完,除了叶儿还在院子中央哭以外,大家都各干各的去了。
炎殿。
今天早上的活儿不是很多,染琴便坐在凳子上琢磨着昨日的梦,琢磨着琢磨着,双颊便开始略微泛红。
“染琴姐姐,你的脸好红啊!”脆生生的女声忽然冒了出来。染琴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她的手背靠上了脸,真的是滚烫的。
杏姝挤到染琴身边,黏黏糊糊的贴到染琴身上,小声的问:“姐姐这一个上午都魂不守舍的,主事大人让你去膳房拿的药膳你拿了吗?”染琴这才从幻想中挣脱出来,一排脑门,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没做呢!
她连忙起身,刚要走,却被杏姝抱住了胳膊。杏姝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染琴问道:“染琴姐姐,你告诉我嘛,什么事情?”染琴面色焦急的甩开杏姝的手,敷衍道:“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说完,急匆匆的去拿药膳了。
杏姝看着染琴的背影,歪了歪头,眼里满是探究。
午休时,杏姝来到了染琴的屋子,敲了门。染琴开门,看到时杏姝,熟络的将杏姝引了进来。
“快,主事大人赏了我两块花糕,那分你一块。”染琴拉着杏姝坐到桌子边上,拿起盘子里一块樱花色的圆形糕点。
杏姝顿时两眼放光,笑嘻嘻的接过,然后把脸凑到染琴的脸边道:“姐姐,你答应要告诉我的事情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染琴愣了愣,把花糕快速的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杏姝啧了啧嘴:“昨天晚上,你......不是......”
“你......”染琴不由一慌,杏姝怎么知道的?杏姝连忙稳定染琴的情绪,她笑道:“哎,我就只是好奇。”然后她站起来对着屋门长叹:“没想到染琴姐姐竟然不肯信任杏姝了......”说完,还叹了好些口气。
染琴看着杏姝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想把自己造梦的事情告诉她,但是昨夜被查出又宫人私自外出的事情,她怕木鱼川被查出来,以后再也没人为她造梦。
但是想了想,杏姝的嘴严在炎殿里可是有名的,平常日子里自己告诉她的事情一件也没泄露出去。再说自己和她是那么好的朋友,杏姝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染琴把杏姝拉倒自己跟前,将嘴贴近杏姝耳朵边:“我认识了一个可以造梦的宫女。”杏姝听得此话,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失望,随及又好奇的问:“造梦的人?就是昨天从你屋子里面跑出来的那个?”
见杏姝说话那么大声,染琴连忙把她的嘴捂上:“你小点声!被主事大人听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杏姝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染琴,问道:“造梦又不违反宫规天规,何来掉脑袋一说?”染琴望着杏姝的眼睛,沉思了片刻道:“对啊,宫中也未有这方面的禁令。”继而她又摇了摇头:“她这样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杏姝眼珠子转了转,猛然换上了一副深沉严肃的样子道:“姐姐,你想想,那个会造梦的宫女为什么会让你保密?”
“因为这件事被主事大人知道了,会有很多人掉脑袋。”
“那个宫女是哪个地方的?”
“下人房的一个鲤鱼精。”
杏姝点了点头:“她会造梦这件事情是怎么传到你耳朵里的?”“通过前日来炎殿打扫的侍女,叫做花椒。”
“为何这个鲤鱼精允许她会造梦之术的事情在那些下等宫女和你之间传播,但却不允许主事大人知道?”
“可能是怕主事大人因她不务正业而责罚她吧。”染琴想了想。杏姝则摆手:“我觉得,这个人,肯定有别的原因,所以才......”
染琴觉着那日木鱼川表现得十分乖巧听话,看面相也和善,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人。“不能吧,我看她挺乖的。”染琴否定杏姝的话。
“姐姐,你为什么老替那个鲤鱼精讲话?”杏姝有些不满。染琴拍了拍杏姝的背:“好了好了,以后我不见她不就得了?你也是,千万别把这件事传出去。”
杏姝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自己有了计较。
一连半月有余,木鱼川都没有收到来自炎殿的造梦邀请。她本是想通过染琴把自己会造梦的消息散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找过她。
再加上多了宫女守夜的规矩,北海宫的宫女不多,加起来四十多个,再把炎殿里的十位宫女还有姑姑、掌事、主事去掉,就只剩下二十多个下等宫女了。守夜人全部从这些宫女里出,不过还好,每天两个人,十天轮完一次班。
难呐!木鱼川看着自己半个月才挣了一百多个铜板,有些头痛。炎殿月俸高的人不找她,只有下人房里的宫女找她,银子来的就不快。更何况下人房里的人手里的闲钱本来就不多,之前能拿出来点儿来买梦,但是现在就没钱了。
这不,半个月下来,找木鱼川造梦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全都是十个铜板左右的小梦。
赎身大计,何时能实现!
木鱼川疲累的关上了柜子门,回到了床上。
月夜静谧,除了远处偶尔能看见举着火把四处巡逻的侍卫以外,一切的一切都让白元觉得昏昏欲睡。
按照往常,白元现在早都倚在门上进入梦乡,但是今夜北海帝君外出有要事要办,让他不准入睡。
屋子里,书桌旁,由纸片人化作的北海帝君正捧着本书认真阅读。屋子里没有点灯,纸片人北海帝君默默翻书。
忽然之间,后方有脚步声传来,白元瞬间精神抖擞,把门开了一条缝,自己泥鳅一般的钻了进去。
然后他走到屏风后,转动书架上的一个瓶子,书架连着墙慢慢移动移动。
一个有一个偏殿大小的石室出现,里面摆着一些奇兵怪器,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许多破烂不堪的卷轴、书籍。
白元走到书架上,转动一个破烂的青铜马头,书架再次移动,露出了幽暗的走廊。
走廊里点着人鱼油的灯,忽闪着,有些阴森。白元每次走这个走廊都有一种寒意,不是因为这个走廊很阴森,而是它尽头的东西。
走廊很短,百步之后白元来到了一个洞穴。洞穴寒冷,顶部还有小冰锥。洞穴中间摆着一个毫无光泽的灵珠,灵珠有一个脑袋那么大。
白元恐惧的根源就来自那颗灵珠,因为里面据说封印着一具尸体。听不明白北海帝君为什么会把一具尸体放在密室的中央,甚至隔一段时间还用秘法加固灵珠的封印。
北海帝君离泽宽大的黑袍在烛火的照耀下,明显可以看出后背湿了一大部分。
白元赶忙迎上去,紧张的问:“帝君,你受伤了吗?”离泽神色阴郁,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一边躺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东西。
见帝君没有受伤,白元松了口气,顺着离泽手指方向,看到了一团灰蓝色的东西蜷缩在地上。
那个怪物像人但却不是人,它拥有着人的头颅和躯干,但下肢却像蛇尾一样,细长且覆盖着细碎的灰色鳞片。
它腰部上缠着一片脏兮兮的布料,外观上看应该是个男性。胸腔被划出了一道血痕,是霄游所留下的独特剑痕。
白元看着怪物的脸,那张脸像是许多年没有吃上饱饭的人一样,恨不得把所有脸上的骨头都凸现出来。
“北荒里的蛇人。”离泽看着蛇人道。白元凑近了蛇人,闻到了一股蛇人身上的腥臭味道,他收起了平日里笑嘻嘻的脸。“蛇人?他们在几百年之前不是被驱赶到虚无之境了吗?”
离泽摇头:“我在北荒靠近天界的山峰里发现了蛇人聚居的洞穴。”白元皱眉:“会是兽王吗?”离泽点头:“八九不离十。”
他刚刚将另一个蛇人拖到了凌霄宝殿,玉帝当即找来了百年前参与北荒之战的老天将前来辨认。
老将领刚看到蛇人,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对玉帝跪下请求,加强天界边境的防御。
兽王身影重现,接下来的几年,天界怕是又会战事连连。只不过现在的天界和几百年前的天界不同,现在的天界正值新旧交替的时候,各个势力暗潮涌动,太子之位让皇子以及其代表的势力暗自博弈。倘若这时出现战事,只怕......
又是小半个月过去,木鱼川彻底失去了财务来源,现在已经没有人找她来造梦了。
炎殿那里有没有派活过来,木鱼川也无法前去炎殿。这些天她连擦桌子的动力都没得了。
碧衣姑姑见她如此,私下里劝说她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买个高级宫女做做,这样虽然舍弃了之前的钱财,但后面的财路不就来了。
木鱼川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她爱财,但是财生财才是最重要的。有一句话说得好,舍不得银子套不到更多的银子。
但是管理宫女晋升的主事大人没有来过下人房,而且木鱼川在掌事大人嘴里听到了“炎殿宫人已满”的字眼,更是使她心碎。
不过,今日中午,正当木鱼川拿着块子在绿油油的菜盘里废力找寻每一颗肉渣时,碧衣姑姑忽然过来说,主事大人来了。
众宫女连忙放下筷子,站到了院子中央。
木鱼川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想着自己等一下如何巧妙的把钱塞到主事大人的手里,然后晋升一等,打开自己通向富贵的大门!
“主事大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严肃啊?”小花低下头小声地问道。“她不一直挺严肃的吗?”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木鱼川回道。
主事大人站定,目光冷冽的扫视战战兢兢站着的宫女的脸,碧衣姑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站在一边陪笑。
“谁叫小鱼?站出来。”主事大人冷声道。
木鱼川不可置信的看了眼童姐和小花,然后又看着碧衣姑姑。碧衣姑姑做了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这下木鱼川彻底懵了,难道自己被幸运之神选中了?自己要去当高级宫女,然后打开富贵大门了吗?
但看主事大人的脸色,似乎又不是。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木鱼川忙道:“我是小鱼。”
主事大人对她点了下头,然后道:“跟我走。”
木鱼川眼珠子在眼眶里上下左右滴溜溜打转,但是仍想不出主事大人为什么叫她走。
一路上木鱼川曾是图打探此行目的,但是一一被主事大人那张不变的脸给打回去了。
弄得木鱼川是提心吊胆,一路上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主事大人带她来到了炎殿,穿过了后门,来到了一个木鱼川有些熟悉的地方。
也就是,北海帝君的寝殿。
“白大人,人带到了。”主事大人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直接走掉,把木鱼川晾在门前。
木鱼川此时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只听屋内有脚步声传来,一下一下似乎要把木鱼川的心给踏扁了。
就在着短短的时间内,木鱼川回顾了自己自重生以来,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
除了穷和累,她似乎过的挺好的。还有童姐小花这样单纯没心机的人陪在自己身边,没事给小丫头们造造单纯的复杂的白色的粉色的黄色的彩色的梦,生活还算丰富。
但是她还是想不出,为什么北海帝君这货会找她。
难道是因为造梦?
木鱼川猛然想起了染琴,她不会把自己给她造梦的事情告诉主事大人了吧?然后主事大人就告诉了北海帝君!
造梦可是被玉帝老混蛋列为了禁术!
木鱼川只觉得自己凶多吉少,站等升天了。
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白元露出了自己平易近人的笑脸。
只不过木鱼川看到那张脸,觉的分外瘆人,不知不觉中腿又软了几分。
“小鱼是吗?”白元和声问道。木鱼川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行礼,连忙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让自己的嘴角僵硬的上扬,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
“进来吧,帝君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
木鱼川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想抬脚,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