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儿在盆中放入洗好的鸭子,加入适量老抽,把鸭头和鸭脚塞进鸭肚,用木刺封口。
这个世界没有牙签,所以苏芽儿折了许多植物的刺,来充当牙签。
阿木和屠金锭见苏芽儿不要钱似的往锅里倒油,一个个心惊肉跳,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舍得放油做菜。
可只要是苏芽儿做,他们又觉得无比合理,好像她做什么都有她的理由。
苏芽儿把鸭子放进热油里炸,炸至两面金黄,然后放进陶罐子,加黄酒、肉桂、八角、糖和姜。
菜谱上本来有一道调料是啤酒,奈何这个世界没有这玩意儿,所以苏芽儿把它省了。
现代的许多调料都可以让食物的味道和口感更好,苏芽儿摸摸下巴,这些东西古人没有,即便有人想仿制,也仿制不出那个味道。
果然,调料生意是个不错的选择……
炸过的鸭子放在陶罐里小火慢炖,即便盖着盖子,香气也是止不住地外溢。
阿木这些日子跟着苏芽儿没少吃肉,闻到炖鸭子的香味只是一脸期待,屠金锭刚吃过一顿饱饭,定力明显不足,闻到炖鸭子的味道频繁地咽着口水,又不好意思被哥哥嫂子瞧见,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苏芽儿哪会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心中暗叹,怪不得人常说女儿要富养,否则将来被人用一只烤鸭骗走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趟进城他们买了白面和各种粗粮,苏芽儿的现代营养学理念让她做饭的时候总是考虑到营养均衡问题,比如不能只吃细粮,五谷杂粮全要吃,菜的话必须荤素搭配。
因此她和面烙饼时,在细面里加了些玉米面,又加了糖和鸡蛋,烙成薄薄的一张,卷着酱鸭肉吃肯定美味。
烙饼加糖的屠金锭见过,但也是寥寥几次,而且是旁人家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做,但加鸡蛋,她是从来没见过,或者说她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奢侈的饼。
苏芽儿特别满意这个世界的食材,个头卖相或许差点,但胜在原汗原味,不似从前那些用饲料、化肥催起来的家禽和菜蔬。
鸡蛋糖病烙得比炖鸭子快,她先给阿木和屠金锭一人发一张垫垫肚子。
今晚月明星朗,苏芽儿在靠窗的桌上摆得了饭食,三口人点上一盏油灯,吃了回‘烛光晚餐’。
阿木和屠金锭一脸幸福,苏芽儿心里却并不怎么满意,她对于目前只能偷偷摸摸吃喝的状态非常不满,暗下决心,要摆脱老屠家这个包袱。
吃完饭苏芽儿把没活找活的屠金锭叫到跟前,问她在什么情况下,村民会对他们避之不及、不闻不问。
阿木装病只是暂行办法,后续的戏要演下去,光是卧床不起还不成。
屠金锭想了想说,前几年村里有个女人得了一种怪病,不咳不喘地就吐血、而且浑身生疮,还传染给了家里人,请了郎中来也是无计可施,最后只得将染病的三人一起扔进山里,任其自生自灭。
苏芽儿一听这办法好,若是留在破屋,张氏迟早会来找他们麻烦,他们现在兜里没钱、底气不足,必须想个办法远离大众视线,让所有人不敢接近他们、窥探他们的生活。
有过得怪病的前例,他们装起病来会方便很多,苏芽儿第二天一早就进林子采了些颜色鲜红的野果,榨出果汁做道具。
屠金锭留在树屋,苏芽儿叮嘱她不要离开树屋,林子里野兽多,反正吃喝树屋里都有,她还给屠金锭做了个带盖的马桶。
苏芽儿和阿木回到破屋,正巧张氏派了柳氏来‘视察’,苏芽儿把浸了红果汁的布泡进破木盆,见柳氏进屋,连忙把盆藏进角落。
她的动作鬼祟,但速度不快,足够柳氏瞧见那一盆的鲜红色液体。
“你藏什么呢?”柳氏在苏芽儿面前趾高气扬惯了,拿眼瞪着苏芽儿,自认这神态很有威慑力。
“没什么。”苏芽儿还是半死不活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活泛气儿。
此时,阿木非常配合地在屋里咳了两声,柳氏走到窗前,她没敢进屋,怕过了病气,在窗前探头往屋里观瞧,就见阿木躺在床上,脸和手的皮肤上白一块、红一块,像长了斑似的。
柳氏‘哎呀’一声,退出好几步远,捂着口鼻看向苏芽儿,却见苏芽儿正撸起袖子想洗那块泡在红水里的破布,在她手腕上,赫然也有几块白红相间的怪斑。
“你、你们这是得了什么病?”柳氏跑到院墙外边,隔着篱笆墙问。
“我们没,唔——”苏芽儿说着呕出一口鲜血,她眼神阴沉、嘴角殷红,把柳氏看得心惊肉跳,急忙撒丫子跑下山。
张氏这回彻底断了‘废物利用’的念头,原本她派柳氏去看,是想看看阿木还有几天可活,等阿木一死,她就把苏芽儿这个丧门星卖掉。
结果柳氏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告诉她那两口子染上了怪病,而且肯定传染,鲜血一口一口地吐,身上长满了毒疮,和前几年老刘家的二媳妇一模一样。
柳氏没多少见识,分不清疮和斑的区别,可即使她能分清,浑身长疮和浑身生斑也是一个道理,都是能要了命的怪病,何况苏芽儿和阿木一口口的鲜血吐着,在乡下妇人看来,这俨然是活不成了。
柳氏知道的事,就等于全村都知道,甚至别的村子也会知道。
苏芽儿和阿木被赶出破屋,哄向后山密林的那天,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村子上空愁云惨淡,村民个个用布捂着口鼻,请求他们夫妻二人不要祸害别人,既然是命该如此,就行行好,远离村子。
苏芽儿临走前,对村长说,他们夫妻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病只是寻常的风疹,老天有眼,他们二人绝对不会是短命鬼。
可村里人哪里听得进去,即便是求个心安,也要将二位瘟神送走。
苏芽儿背着‘重病’的阿木,步履艰难地走进莽莽森林,等二人的身影消失,村民连忙烧掉那间破屋,回家洒扫房屋、洗澡更衣,哀求各路神明,保佑自家人没被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