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张氏看来,苏芽儿靠着打猎赚钱,生活来源并不稳定,阿木在岛上种地,开荒是何等难的事,肯定也是勉强糊口。
挖玉矿的收益是他们怎么努力干活也赚不到的,张氏想得简单,只要先许诺给他们分账,等干完活再给些工钱,若是嫌少,就连工钱也不给。
反正自己家的事,没立字据没人作证,谁也断不清这糊涂官司。
张氏算盘打得响,她却没想到她的谋算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通往玉人村这边的码头拆了,张氏到了湖边找不到码头、也没有船,玉人村周围没有湖泊,小河倒是有,但也没宽到需要用船的地步。
因此村子里没有船,张氏在岸边干着急,却是没有办法。
她的妹妹提醒她,苏芽儿既然能进玉人村,想必是有别的路,不如找一找。
可要找就要深入原始森林,湖边多有前来喝水的野兽,只有曾经的码头这一块,苏芽儿动过手脚,所以没有野兽过来。
张氏带着一群中年妇女,再强悍也强不过那豺狼虎豹,这时候听到林子里各种怪鸟的叫声,她们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
苏芽儿是猎户,她可以行走自如的地方,她们却未必走得了。
若是天黑之后她们还逗留在林中,十有八九会喂了野兽。
张氏只得带人匆匆离开,回程的途中险些被毒蛇咬伤。
那林中总有活物在草丛间蹿过,因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野兽到了该补充体力的时候,这季节的肉食动物异常凶狠。
张氏平日里对人耍泼行,可那饿狼哪里会怕这些,回到家中她的心脏还在狂跳,一阵阵地后怕。
怎么就热血冲头,跑进那荒山野林里去了,她以为苏芽儿来去自如,那地方便是安全的,真是老糊涂了。
张氏不敢再进山,苏芽儿又从别处出岛,到外边视察工作,一连月余没有在玉人村出现过。
张氏无计可施,但这一天,村里有人在矿上被滚掉的碎石砸伤,请了郎中来给治,命是保住了,可腿伤得重,郎中说八成会落下残疾。
这人是家中唯一的壮劳力,他若是残了,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
于是这家人四处求医,不知怎么地打听到福广县有位神医,有出名的仁医,不仅医术高,诊金还不贵。
这家人推着独轮车,带着伤者到福广县求医,去的正是阿木的同仁堂。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旁人口中的神医,竟然是老屠家的阿木。
阿木如今穿着白衣、蓝衫,束着发端坐在桌后,气质如温润、言语随和,俨然换了个人似的,把这家人看得一愣,以为是认错人了。
问旁边同样等候就医的病人才知道,这是他们村的阿木没错。
阿木也看到了近来的熟人,但他并没有紧张或心虚,他和苏芽儿早就聊过了,他在外行医,接触的病人多了,保不齐哪天就会遇上认识的人,把他开医馆的消息传回村去。
所以苏芽儿已经让两个小学徒和小伙计把阿木家中的‘糟心事’暗暗传播出去。
张氏扣下阿木生母的遗物,变卖了给自己亲生儿子成亲的事,还有她从小苛待、奴役阿木的事,全都被悄悄散布出去了。
虽说养子不如亲生,是十分常见的事,但对一个几岁的孩子如此恶毒,便是人的品性问题。
且张氏吞了阿木的伤残补助,又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分家,单单把他和苏芽儿分出去,两人成亲那天,连桌酒菜都没有,所以这分明是张氏把事做绝,想要从此与他们划清界线。
苏芽儿还把他们患病,被全村人赶进山的事,也让伙计们传递出去,给玉人村的村民头顶加了个冷漠无情的标签。
有些病人是医馆的常客,像一些老年病,慢性病,需要定期过来复查,对药方进行调整。
阿木见到同村的人,照样治病开药,没有假装不认识,还主动叫出了伤者的名字。
一旁候着看病的人,听出这是木大夫的同村老乡,便记起木大夫生病,被村民赶进深山的事。
一个两个知道的,又小声传给不知道的,等阿木诊完病,给这家人开了方子,在屋里等候的病人,已经全知道赶人的事了。
唯独这家人还浑然不觉,出了医馆便议论,说这阿木竟然悄声出来开医馆,村里人全然不知,如果他早告诉村里人,他们平时看病也就方便了。
言语间多少带着埋怨,认为阿木不讲情谊,有好事却瞒着同村的乡亲。
果然,这家人回村后,阿木在县城开医馆的消息便在村中传扬开来。
第一个坐不住的自然是张氏,她差点跳起来蹿上房顶,在异世做大夫和现代差不多,都是受人尊敬的职业,比教书先生还吃香。
他们老屠家出了大夫,那是脸上有光的大好事,张氏气得直咬牙,那个蠢笨的木头居然不告诉家里人?
而且这不光是面子的问题,大夫赚得多,往家里交钱的话,准能交不少银子,比几个儿子挖矿所得的还多,再有家里人生病的,不用花钱就能治,又能省下不知多少银子。
张氏的盘算再次打响,她心说难怪湖边的码头拆了,原来是阿木在城里开了医馆,那苏芽儿和小丫头准是跟到城里享福去了,岛上哪还有人啊!
张氏激动得一宿没睡,屠老六和屠守福他们从矿上回来,听说阿木当了大夫,谁都没去想想他怎么学的医,也跟着张氏一起幻想以后的好处。
他们是再不想挖矿了,因为挖的少,能换的钱就少。
前些日子村里来了收玉石的商人,也是得知玉人村有玉矿的消息,闻讯赶来收石头。
来的商人不止一个人,但报的价钱却让村民大摇其头。
商人们说了,原石不值钱,他们赚的也是辛苦钱,就走个量,到了城里,这些玉石都是按斤卖。
对方说得头头是道,把村长都唬得一愣一愣的,也跟着嘬牙花子叹气。
但好在收矿的价格比他们种地所得多一点,也不算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