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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布喜娅玛拉:最美丽也最悲情(2)

这个决定,将布喜娅玛拉一生的悲剧推向了高潮。自古英雄和美人都是一起出现的,当时的布喜娅玛拉是女真的第一美女,而努尔哈赤是女真的第一英雄,两人若是能走到一起,也许可以成为千古佳话。若是走到了一起,布喜娅玛拉的人生也许就不会这样充满了不幸和悲哀。但是,“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一个词语,有太多假设的人生,一定是充满了太多的不幸福。

听说了布喜娅玛拉征婚的消息,女真族的英雄们就开始跃跃欲试。首先对努尔哈赤发出宣战的是哈达部落的新贝勒孟格布禄,孟格布禄于万历二十七年五月向努尔哈赤宣战。九月,孟格布禄在和努尔哈赤的战争中兵败,向努尔哈赤投降,投降后的孟格布禄被努尔哈赤寻了一个借口杀掉。两年后,哈达部彻底被努尔哈赤吞并。努尔哈赤的统治又稳定了许多,他将领土又扩大许多。哈达成了第一个被努尔哈赤所灭的海西女真部落。

孟格布禄的悲剧,并没有让那些觊觎布喜娅玛拉美色的人停止他们的脚步。更多人向布喜娅玛拉的哥哥求亲。尽管布喜娅玛拉已经在几次婚姻失败后年纪渐渐变大,但是布扬古并没有着急将布喜娅玛拉嫁出去,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布喜娅玛拉的利用价值,与其将布喜娅玛拉嫁出去,不如留着当更好的筹码。

于是就这样到了万历三十五年。这一年,海西女真辉发部的首领拜音达理贝勒背弃了早先曾和努尔哈赤之女订下的婚约,转而与布喜娅玛拉订婚。九月,怒火中烧的努尔哈赤对拜音达理宣战,拜音达理战败,于是海西女真的辉发部也被努尔哈赤吞并了。

这期间,一直被努尔哈赤囚禁的布占泰回到了乌拉部,在听到布喜娅玛拉已经转而和别人订婚的消息,十分难过。那个时候布占泰已经与努尔哈赤联姻,与努尔哈赤结下了联盟。但是布占泰重获自由之后,就将与努尔哈赤的诺言忘得一干二净。他抛弃了努尔哈赤和他订下的联姻,毫无疑问又将努尔哈赤激怒了。被激怒的努尔哈赤经过精心的布置和计划,于万历四十年向乌拉部宣战,乌拉部虽然这些年有所发展,但是与努尔哈赤的军队相比犹如螳臂当车,不久后乌拉部就又被努尔哈赤所灭。幸存下来的布占泰逃往叶赫部,但是不久之后,也因为心情郁闷抑郁而死。

布占泰是所有布喜娅玛拉的追求者中最痴情的一位。为了布喜娅玛拉而被努尔哈赤俘虏,在当俘虏的几年中,对布喜娅玛拉一直不死心,想着重获自由后再继续娶布喜娅玛拉。然而重获自由后,仍然没有得到她。在部落被灭之时,逃到了叶赫,最后死在了布喜娅玛拉的身边。

这一年,布喜娅玛拉已经三十岁了。她的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就已经在几次失败的政治联姻中被消耗了。在当时的社会,是男人主宰的社会,女人根本没有发言权,甚至不会被历史所记住。布喜娅玛拉,在这样悲剧的人生中没有任何的反对的权利,先是被父亲当作政治筹码,父亲死后又被哥哥当作了政治筹码。她的心里,所希望的不过是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在家族和丈夫的庇护下过完一生,但是,面对不公的命运,她没有资格说“不”。她的一生如此悲剧,但是在历史上,却连个名字都没有被记住,留给后人的,只有“叶赫老女”这样一个带着些许嘲讽的称号。

一生中没有多少个三十年可以浪费,再倾国倾城的容颜也抵不住岁月的摧残。当布喜娅玛拉步入三十岁的年纪时,她的哥哥布扬古终于意识到,这个妹妹或许再也耽搁不起了。再耽搁也许就会连最后一次的利用机会都失去。

于是在万历四十三年,当喀尔喀部落的首领吉塞向布喜娅玛拉求婚时,布扬古终于同意了这门婚事。但是,这一次布喜娅玛拉站了出来,拒绝了这门婚事。布喜娅玛拉觉得吉塞配不上自己,她还在等待一个英雄。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死心的努尔哈赤再一次向布喜娅玛拉求婚。同时求婚的还有喀尔喀部落的另外一个首领莽古尔岱。在之前,因为布喜娅玛拉的关系,叶赫部和蒙古的喀尔喀部落的关系闹得剑拔弩张,于是布扬古觉得将布喜娅玛拉许给莽古尔岱可以缓解和蒙古的关系。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于是布扬古最终将布喜娅玛拉嫁给了莽古尔岱,这一次没有遭到布喜娅玛拉的拒绝。

布喜娅玛拉终于嫁出去了,在她三十三岁的年纪。在这个年纪,大多数的女子已经有了子女,甚至有的已经做了祖母,但是布喜娅玛拉才刚刚出阁。因为这位满蒙第一美女,海西女真的哈达、辉发、乌拉三个部落都先后被努尔哈赤所灭。努尔哈赤也许并不是真正喜欢布喜娅玛拉,只不过布喜娅玛拉的存在,让努尔哈赤出兵的理由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布喜娅玛拉嫁人之后,失意的努尔哈赤觉得自己的形象大大受损,于是对布喜娅玛拉发了一个恶狠狠的诅咒:“此女生不祥,哈达、辉发、乌拉三部以此女构怨,相继覆亡。今明助叶赫,不与我而与蒙古,殆天欲亡叶赫,以激其怒也。我知此女流祸将尽,死不远矣。”努尔哈赤的这一诅咒很快就灵验了,在布喜娅玛拉嫁给了莽古尔岱之后,就过了一年的安稳生活,这一朵草原上最美丽的花就枯萎了。

布喜娅玛拉死了,但是伴随着她的传奇并没有消失,因为她而起的战争也没有消失。明朝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宣布和明朝廷决裂。努尔哈赤在向明朝廷宣战时,发布了讨明檄文,其中阐述了对明朝的“七大恨”。“七大恨”的具体内容如下:我祖宗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于万历年间,将我二祖无罪加诛,其恨一也。

癸巳年,南关、北关、乌剌、蒙古等九部,会兵攻我,南朝休戚不关,袖手坐视,仰庇皇天,大败诸部,后我国复仇,攻破南关,迁入内地,赘南关吾儿忽答为婿,南朝责我擅伐,逼令送回,我即遵依上命,复置故地。后北关攻南关,大肆掳掠,然我国与北关同是外番,事一处异,何以怀服,所以恼恨二也。

先汗忠于大明,心如金石,恐因二祖被戮,南朝见疑,故同辽阳副将吴希汉,宰马牛,祭天地,立碑界铭誓曰“汉人私出境外者杀;夷人私入境内者杀”。后沿边汉人,私出境外,挖参采取。念山泽之利,系我过活,屡屡申禀上司,竟若罔闻,虽有怨尤,无门控诉。不得已遵循碑约,始感动手伤毁,实欲信盟誓,杜非有意欺背也。会应新巡抚下马,例应叩贺,遂谴干骨里、方巾纳等行礼,时上司不纠出口招衅之非,反执送礼行贺之人,勒要十夷偿命。欺压如此,情何以堪。所谓恼恨者三也。

北关与建州同是属夷。我两家构衅,南朝公直解纷可也,缘何助兵马,发火器,卫彼拒我,畸轻畸重,两可伤心!所谓恼恨者四也。

北关老女,系先汗礼聘之婚,后竟渝盟,不与亲迎。彼时虽是如此,犹不敢轻许他人,南朝护助,改嫁西虏。似此耻辱,谁能甘心?所谓恼恨者五也。

我部看边之人,二百年来,俱在近边住种。后前朝信北关诬言,辄发兵逼令我部谴退三十里,立碑占地,将房屋烧毁,稻禾丢弃,使我部无居无食,人人待毙,所恼恨者六也。

我国素顺,并不曾稍倪不轨,忽遣备御萧伯芝,蟒衣玉带,大作威福,秽言恶语,百般欺辱,文牍之间毒不堪受。所谓恼恨者七也。

这七恨,可以看出努尔哈赤对明朝的痛恨,对于灭了明朝有着很大的决心。在提到的第五恨中,指出了叶赫部先将“北关老女”也就是布喜娅玛拉许给努尔哈赤,后又反悔,让她转嫁给蒙古。而明朝廷则公然支持叶赫,也就成了努尔哈赤怨恨明朝廷的原因之一。

在和明朝廷决裂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万历四十七年,努尔哈赤用了同样的理由,灭了叶赫部。至此,海西女真的四个部落,都被努尔哈赤所灭。而布喜娅玛拉,竟然成为努尔哈赤灭四个部落的最主要理由。

努尔哈赤是清朝的太祖,他所建立的后金政权是清朝得以建立的基础。可以说,没有努尔哈赤的骁勇善战,就没有整个清朝长达两百多年的统治。努尔哈赤征战沙场一生,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唯独在晚年的时候曾经败给过明朝的袁崇焕。一个在政治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他的性格勇敢坚毅,也十分残暴。有历史学家分析努尔哈赤百战百胜的原因,分为天时地利人和己合。其中“人和”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上天赐给了他布喜娅玛拉。

或许努尔哈赤并没有真正地爱过布喜娅玛拉,最初想要得到她的时候,不过是因为布喜娅玛拉是女真第一美女,得到这个美女,会让自己的英雄地位更加凸显。而再后来,布喜娅玛拉拒绝了他,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羞辱,而面对叶赫将布喜娅玛拉一再地改嫁,更是激怒了努尔哈赤。于是布喜娅玛拉就成了努尔哈赤出征的理由,也成了他建立政权中最重要的导火线。

◆兴天下,亡天下

布喜娅玛拉兴了努尔哈赤的天下,毁了海西女真四个部落多年来的心血。在出生时就带着的预言,在冥冥之中得到了印证。

在历史上,有很多布喜娅玛拉这样的悲情女子,她们都成了政治上的筹码或者牺牲品。例如令吴三桂“怒发冲冠”的陈圆圆,还有被唐明皇逼死在马嵬坡的杨玉环,远嫁塞外的王昭君,被用来实施美人计的貂蝉。这些女人,都因为美貌而在政治中被利用,被抛弃。美貌给她们带来的,悲剧远大过荣誉。

虽然因为美貌,她们被历史记住了,在历史的长河里留下了只言片语,但是那身后之名,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布喜娅玛拉比她们更悲剧的地方在于,美貌除了给她带来荣誉,还给她带来了战争,带来了一个家族的灭亡。这样的容貌,在动荡的年代里,注定了一生都将是坎坷的命运。她给努尔哈赤带去了霸业,却带着落寞和悲伤凋零在荒凉的蒙古草原中,连一个名字也没有留下。历史对于这位美人,也十分吝惜笔墨,只有寥寥数语。

在待字闺中的岁月里,或许她也曾希冀过美好的未来,也曾对生活有过期盼。但是她挣脱不开家族的枷锁,也挣脱不开美貌的束缚。带着“兴天下,亡天下”的预言,这位美丽绝伦的公主走完了她的一生。或许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新的解脱,至少在那个世界里,不会有太多的勾心斗角,不会有太多的战乱和死亡,不会有太多的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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