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曾经告诉过你，你这样对着人的耳朵吹气，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阮棉依捂着耳朵后退一步，身边的场景再次转换了，几个人全都不见了，只余下一大片银白色的区域，四周堆放着娃娃的断肢残骸，球形关节滚落的到处都是。
那些娃娃，每个身上都有坏掉的地方，最显著的，就是那躯干处心口的位置都有一个空空的洞，连同着眼睛的空洞死齐刷刷的，仿佛集中在她身上。
“诶？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若不是我把声音还给你们，你们又怎么可能醒过来呢？”
小男孩就那么悬空漂浮着立在她眼前，视线与她平齐，歪头的模样有几分委屈：
“你看，声音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啊，若是没有，你怎么能唤醒那个深陷梦魇中的人呢？”
阮棉依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点了点头颇为赞同，捡起一个滚到脚边的球体随意抛了抛，最后盯着上面镶嵌处的小洞有些出神：
“你说得对，不过哪怕没有我，他们也会醒的，我没你想得那么重要。”
“诶？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消沉的想法啊？”
小男孩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围着阮棉依绕了一圈，漂浮的状态让他看起来轻飘飘的，她伸手尝试着抓了一下，一手虚空。
感觉好像沉入了一个轻飘飘的物体里，湿度比周围要高许多，是人手能接受到的糯意，有点像戳破了糯米纸，只是看小男孩的模样，倒不像被戳坏了。
这种现象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根据接触感可以肯定不是三维投影或者其他的物质映射，这就是灵魂吗？可是按这个小男孩透露出来的话来讲，他应该不是人类衍生出来的。
阮棉依收回自己的手，指尖捻了捻有些湿润，看向小男孩时眼中立刻迸发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兴奋”的光芒，这是对于研究眼前生物的渴望。
莫名感觉有点背脊发凉，小男孩笑容稍微收了收，只是鼓了鼓腮帮子显示出他的不开心，最后他有些无趣的凭空盘腿，仿佛十分无奈地开口：
“你明明是个空器，连异能都无法拥有的下等型人类，怎么耳器就偏偏对你这么感兴趣呢……啧，无所谓啦，反正你也不可能活下来。”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阮棉依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耳朵，对于异能这种她耿耿于怀十几辈子的东西她还是很在意的，对于这个小男孩的说法她同样觉得有趣，最后，她只是稍微弯了弯眼睛，若无其事地开口：
“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对人类分了等级呢。”
小男孩似乎真有几分孩子心性，不用她多说，立刻就点头，仿佛炫耀一般的开口：
“当然，我们把人类称之为‘器’，毕竟你们的用法和我们的器具是相同的，像你这种‘空器’是最低等级的东西，就和外面那些游走的你们称之为丧尸的东西一样。”
“虽然你们觉得自己有思维能力就比它们高级，但是在我们看来你们连它们都不如，毕竟他们会成长为不同形态能力的我们，而你们只能单一发展。”
“作为‘空器’能被像耳器这种高维形态看中你也不全算是废物了，不过耳器也不过算是我们的中阶而已，真正有可能成为高阶甚至极致的只有可能是我、我们。”
阮棉依稍加思索，简单来讲就是它们同样给自己分了等级，暂时不知道耳器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所谓高阶和极致，原来不是她后来遇见的那些丧尸异形化东西吗？
果然这人还是活的太短了，只能窥探一二，实在是让人——
兴奋呢。
“你将自己吹捧的如此厉害，如今不也同样制约于‘耳器’之下吗？看来你在没有力量前连你所谓的中阶都不如，跟我一样呢。”
小男孩眼睛陡然一眯，凛然的气势立刻爆发出来，没有风的情况下他的衣服被鼓吹得猎猎作响，阮棉依笑了笑，继续不怕死地开口：
“最重要的是，你们瞧不起人类，模样却是以人类的模板，这样看来在你们心目中，人类依旧是强大的存在，不是吗？”
打在脸上的风静止了，阮棉依看着垂下头的小男孩，被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他的身影，似乎凝实了一些。
“虽然很生气，但是果然无法反驳呢。”
“不过，好像有人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口粮哦，你再说下去，他们可能就全完蛋了吧？”
小男孩才平静下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却开始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扭曲的娃娃能开始汇集、打散，仿佛潮汐一般开始气势汹汹的要将她淹没。
他飞高了一些，俯视着站在最中间的阮棉依，仿佛在看一个终将死去的可怜小白鼠。
“说实话，压缩氧气瓶和水汽罩虽然都有准备，但是我确实不太喜欢火。”
阮棉依慢悠悠地踏出一步，仰头看向小男孩：
“体内本身没有水份，我也无法用压缩冰弹。”
她的话意有所指，说的是那些成堆开始聚集或者涌出的残破人偶，那些巨大的撞击声几乎要将她说的话吞噬，可字字句句，依旧敲在了小男孩心上。
“不过，你莫不是忘了，自古以来用作捕捉的最强工具，可是粘合剂和网啊。”
她眼睛慢慢上抬，嘴角都勾勒出几分玩味，看着小男孩，一步步踩着那些僵硬拼合的木偶往上走去，宛如一个步入王座的帝王。
小男孩看着那些挣扎着却脱离不了半分的木偶们，一时有些失语，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木偶，仿佛在为她拼出一个不甚明朗的楼梯，她踏得步履稳健。
她之前把玩的那个圆球，成了粘合网的节点。
“最后，请问能不能当我的实验对象呢？”
她重新拿着一个小东西把玩着，仿佛只要他不答应，她手中的小玩意就能立刻将他置于死地。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他有些不甘心的提问，可他背后的手，却是悄悄做了一个动作。
顷刻间，原本紧紧粘合的玩偶们瞬间散开，阮棉依直接向下滑倒跌落下去——
人类，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