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之时,月色正浓。
养在花盆里的正悄无声息的开放,它伸展着花瓣,如同魔女一般妩媚,娇艳欲滴。
“有刺客!”寂静的夜晚中,这声音宛如一道惊雷惊醒了白府的一众人。
所有人都冲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把那地方严丝合缝地包围了起来。
荷花池里的水还在翻动,似乎池底有什么怪物要破水而出,在凄凉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瘆人。
围在荷花池边的人即使手握兵器,也不免摒住了呼吸,严阵以待。
“爷……”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忽然立起,打断了方惟的话。
终于,一道白色的影子渐渐浮上来,众人看罢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宽大的衣袖铺满水面,如一只浮在水面的碟,徐徐的月光洒下,从她饱满的额头,翘起来的足尖掠过,使得浑身的白变得更白。
即使隔得远,众人也能看清楚池中之物,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白墨狭长的眼睛眯着,鹰一般的眼神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捞起来。”他道,薄唇微动,发出磁性诱人的声音。
三日后,阳光洒在褐色的房间中,灿烂无比。
床上的人浑身布满汗水。
你这个野种!你怎么还不死!
哈哈哈,如今你已经废了,你以为你和你女儿还能活下来吗?……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这个废物!
……
一双美若星光的眼睛猛然睁开!记忆的涌入让她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她不得不抱紧头颅,蜷缩起来。
怎么……回事。
她本来是死了的,但是就如今的情况看,她貌似重生了,而且灵魂附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
她脸黑了,莫长青如今只想冷静一下,她需要理清楚如今的处境,这种不受她掌握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她原是第二大陆的莫族嫡女,是那个大陆公认的第一天才,却被姨娘设计陷害,被人挖心剖腹,死无全尸。
而这个被她附身的男子……除了记忆中的一些让人奇怪的片段之外,却没有更多有用的记忆,以至于无法得知他的身份。
就在这时,门外有两个声音由远及近。
“从那天爷把他从荷花池里救上来,到现在就一直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是啊……”
莫长青看着即将被推开的门,若有所思。这两个人说,她们的爷救了她。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莫长青看着眼前两个丫鬟,微微一愣。
她们身穿蓝衣,腰间有一块黑色的令牌,只是身上的灵气竟然低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属实罕见。
这是什么地方?莫长青惊觉,她这才发现这里的空间中蕴含的灵气竟少的可怜,连第二大陆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怪不得这两个丫鬟的修为这般低下。
年纪大一点的丫鬟回过神来,笑道:“你醒了?”
莫长青点了点头,注意到这个房间的状况,非常朴素的一间屋子,想来是下人的房间吧?
“这是什么地方?”沙哑的声音悦耳动听。
“这里是白府,三日前我们在白府中央的荷花池中发现了你。爷说,如果你醒了的话,就……就请自行离开。”
莫长青低头看着地面,白府……第二大陆还有姓白的吗,心头狠狠一沉。
“我能见一下你们爷吗?我想当面谢谢他。”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对莫长青道:“我们爷今晚便会回来,你要是想见爷,恐怕要等到晚上。”
算是对于莫长青长相的认可,她们答应了去向管家请示,留着莫长青在此处等候。
等丫鬟走后,莫长青开始盘腿打坐,运气检查这具身体。
还好,不是太糟糕,至少这具身体的修炼基础打的很扎实。但她却无法动用灵力,恐怕是那日受了重伤,血脉受损造成的。
血脉受损在第二大陆向来不是什么难事,在那个地方哪怕肉身灰飞烟灭,也能再造一个肉身出来。
可是莫长青不知道,在这个大陆,她这种情况相当于废了。
她的经脉有几处凝结成一块,若是有银针通脉,再加上通灵草的调和,不久便能恢复。
可是如今的她只能动用灵五阶的实力,自保能力远远不够。恐怕出了这白府,就凶多吉少了,更别提去找什么通灵草了。
刚刚她用精神力探知到,白府的面积非常大,恐怕纯走路要走上半个小时才能从一端走到另一端。虽然她不再拥有无与伦比的境界,但是她的精神力可是一点也没有消退。
白府能拥有这么大的地盘,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三流势力。
看来她要想办法留在这里,直到她伤势恢复或者弄清楚这个地方的生存规则。
闭目打坐,时间如流水一般,转眼便红日已落,夜幕降临。
“哦~要见我?”俊美的男人端着茶杯一饮而尽。眼前浮现出那个长相十分仙气的男子的脸,眉头微微一紧。
呵,莫沉风的儿子。是的,侠客莫沉风的儿子,早在将此人捞上来后不到半日,他的人便将这小子的身份查的一干二净。
莫长青立在白墨房外,似乎并不担心里边的人将她拒之门外,来来往往的丫鬟时不时拿眼偷偷看她,后者则笑眯眯地抛个媚眼过去,弄得丫鬟个个儿面红耳赤。
不出多时,慈祥的管家退了出来,朝莫长青使了使眼色。
会意的莫长青走了进去。
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顿时弥漫在她周身,但是莫长青身居上位多年,也丝毫不虚他。
不动声色打量莫长青的白墨暗自赞许,能顶得住他的压迫的人,极少。
“听说你要来感谢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长青暗暗鄙夷,勾引谁?
面上却恭敬得很:“是的。多谢白公子的救命之恩。”
“我心领了,你可以走了。”白墨话虽如此,心中却笃定眼前之人定不可能只为道谢一事,毕竟他可是莫沉风的儿子。
莫长青暗自握拳,果真是个直爽的人,如此直白的送客之言恐怕也就眼前这个霸气的男人能说出来了。
她也不恼,卸去伪装,笑眯眯地说:“帮助我的人我一般不会亏待。”
“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我的性命岂是一句道谢便可揭过去的。”
白墨看着眼前之人,貌绝色,气自华,如仙人一般,仿佛不染风尘。当然,前提是他不说话。
莫长青笑着笑着,目光落在白墨的眼白,忽然一愣,然后笑得更灿烂了,原本的五分把握如今变成了九分。
“那你想如何?”
莫长青灿烂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自然是一命换一命。”
气氛陡然变了,寒气慢慢充斥房中,饶是莫长青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无语地看着散发寒气的某人。
后者忽然一笑,恰如化雪春风,隆冬变夏日。莫长青有些莫名其妙,这人的脸色怎么说变就变。
“哦?”
莫长青在白墨凌厉的眼神中走来走去,毫不生怯。手抄在背后,倒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传说有一种毒,乃是母体以中毒之躯诞下婴孩,由于婴孩与母体血脉相连,成长过程中无可避免地将毒物输入婴孩的体内,日积月累,深入骨髓,世人皆传,此毒无药可解,”悦耳的声音娓娓道来。
看着淡定的男人品了一口茶,莫长青笑道:“这种毒还有个很形象的名字——胎毒。”
话音刚落,莫长青就感觉到自己在瞬间被十几道杀气锁定。她道:“你的人激动了。”暗中的人暗暗自责,却听她又道:
“不过无所谓,我也不拐弯子了,实话告诉你,哥们儿,你这毒,我能解。”
方惟在一旁表示诧异,自从知道爷中毒后,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在寻找解毒之法,就连神丹峰的宗主都解不了的毒,眼前这个小白脸能解?方惟万分怀疑。
白墨收起笑容,问道:“我怎么相信你,或者说相信你的医术。”
莫长青想了想,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难道我不把脉就能看出要害还不能说明问题?”
此话倒是有理。
“好了,天色已晚,不便多说,方铭,带这位莫公子去休息。”
莫长青眨了眨眼睛,这是?成了?白墨的眼睛眯了眯,暗道,这小子像极了得逞的狐狸。
刚刚大步走向门外的莫长青忽然脚步一顿,脸色一抽,娘唉,原来做男人是这种感觉,白墨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莫长青脸色一红,笑着摆摆手:无妨,扯着蛋了。
某个男人脸色一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莫长青走后。方惟问道:“爷,你信他吗?”
白墨看向窗外。
今日正是十五,圆而明亮的月亮挂在空中,地上是一片片为凉风倾倒的草木。
“别无他法。”这句话也是一股子凉意。想起那小子自信的表情,姑且信他一次,剑圣的儿子总归不会信口胡诌,但是又想起那小子轻浮的作为……
第二日一早,一声仰天长啸打破了早晨的清静。这声音自然是莫长青发出来的。你问发生了何事?
以雌化雄,以雄化雌。正所谓等量代换,能量守恒,妙不可言。今日早上起床时,莫长青去洗漱,便把戴在左手的一个玉扳指摘了下来。不料这一摘,直接面目全非。看着镜中那弯弯的曲线,不及盈盈一握的腰肢,和那风华绝代的面容。
她忍不住捏了捏某处的隆起,嘶!好疼!不是假的,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她!
忽然听到有人过来,她连忙把玉扳指重新戴回左手,再次转身,已又变回到了那个仙气逼人,翩翩公子的形象了。
变化之大,恐怖如斯。
莫长青敢肯定有了这玉扳指,就算她脱光了都不会有人能看出她是女子。毕竟男人该有物件她都有。
“怎么了?”方铭问道。他刚来向莫长青传话,便听到她那声“撕心裂肺”的惊叫。
“咳咳,没事,方侍卫有什么事吗?”
方铭回想了一下:“爷叫你去他书房。”
莫长青点点头便跟着方铭来到到白墨所在的书房。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漆黑的桌案,再是持笔写字的修长手指,再是如瀑的发丝,最后定格在那张听到动静抬起头的脸。
公子如玉世无双,这是莫长青对他的第一印象。没想到穿蓝衣的白墨这般温润儒雅,之前还想过白墨这样文绉绉的名字真不适合他,此番倒是人如其名了。
却见白墨皱起眉头,锐利的眼睛眯起,不满地看着一连穿了两天白衣的莫长青,上下嘴皮子很不负责地一碰:
“脏。”
莫长青瞪大眼睛,看向旁边憋笑的方铭,她没听错?他说她,脏?莫长青怒了,她是眼睛瞎了才认为这个人公子如玉,去他妈的温润儒雅。
妈的,要不是劳资如今人在屋檐下,不然直接跟你丫的动手,动手不切实际,动嘴却倒是可行,莫长青当即冷笑:
“小命都还被捏在别人手里,劳资奉劝你少说风凉话。”
本以为白墨会怼回来,没想到他理都不理,直接把手伸出来叫她把脉,这让莫长青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旁边的方铭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觉得他家爷是多么的大方,也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少年是多么的大胆。
恍惚间,莫长青已经摸上了白墨的手腕,刚才还怒气冲冲的某人眉头一挑,嚯,还挺滑的。转了个弯儿话到嘴边变成了:“不好治,主要是要的珍贵药材太多。”
白墨挑眉看着莫长青,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胎毒不解,你恐怕只有不到三年时间可活,也就是说,你必须在三年内筹集好所有药材。”莫长青边写边说。
一旁的方铭震惊不已,爷,只有三年时间了!?
“诺,这是药方。”
白墨接过那张写满龙飞凤舞的纸,仿佛并不在意一般,把那张承载了他生命重量的纸交给了方铭。
三月回暖,白府的种植的紫玉兰开的很漂亮,一棵棵玉兰树挂满了紫色瓶状,美的不可方物。
赖在白府已经过去一月,莫长青早在这一月里把银针和通灵草搞到了手,昨日她已服下,如果不出所料,后天她便可痊愈,然后卷铺盖走人,从此踏上康庄大道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