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药王殿里传来一声疑问。
被惊扰到的莫空青缓缓睁开他的双眼，仰头看着四方众人。
说话的是身穿一袭红衣的男子，他通红的双眸仿佛要喷出火焰焚尽视线注视的那个青衣白发老者。
药王无奈地摇摇头，示意涪翁不要动手，他叹了口气：“唉，痴情儿。我没料到之前计算的差了这么多，他一半的元气根本不够糅合这位姑娘身上的妖血。所以他给的不止一半，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元气。”
药王殿中，四人站立，唯有莫空青是趴在地上的。他环顾了四周，看到了艾瑶，却记不起是谁，只是觉得这位大姐姐好熟悉好亲切。她怎么紧闭着眼睛，好像有些痛苦的样子。
莫空青想要靠过去，却被衣服绊倒了。他爬起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宽大青衫。
场间，艾瑶的气息还在猛涨，一瞬间就已经越过了九阶，登上仙梯。她的身体里隐隐传来阵阵丝竹之声，并且还在一阶一阶的往上登着阶梯。眼看就要越过仙梯才停下了脚步，稳稳地站在了第九级仙梯之上。身边那如同龙卷的狂风渐渐平息，收敛于她的脚下。
她睁开了眼睛，一道犹如实质的光芒射出，击碎了殿前金石所筑的药鼎。
“我这是怎么了？”艾瑶充满疑惑地问药王。
药王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地上。这时她才发现地上有个三四岁的孩童正向自己爬来。只是他身下拖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莫空青。艾瑶惊呼，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这个小孩就是空青？
“这是怎么回事？”
孩童模样的莫空青已经爬到艾瑶的腿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把自己粉嘟嘟的小脸一个劲的往上蹭。
就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变小的莫空青身上时，一声哈欠声从艾瑶的衣服里传出。一道三彩霞光流出，落在众人面前。又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出现在药王殿中，同样的她看到艾瑶也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娘亲，娘亲”。
“香香？”艾瑶有些头晕，怎么香香变大了，还是个女娃的模样，她疑惑地看着抱着自己双腿的两个娃娃。
“莫小友是为了救你，失去了一大半的混沌元气，所以返回了孩提时代，可能记忆也出了问题。至于这个女娃娃，想必是你带在身上的一个灵物吸收了刚才从你身体中溢散出来的精气才进化的吧。”
“你这个老头！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怎么能随便让人尝试？这下好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师父，被你弄成小孩子了，还失去了记忆！”
赤菟气的都快跳起来了，先前那古怪的仪式他就觉得不安，结果一阵强光过后，就出现了这么荒唐的一幕。
涪翁本能地说了句“不得无礼”，却被药王拦下。华思淼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其实刚才察觉到莫空青一半的混沌元气似乎不起作用的时候，他准备制止这个仪式。只是看到莫空青那决绝的不容他反对的眼神，他才将这个换血的过程继续进行下去。
“这些都是命中注定，这是莫小友成仙路上的一道劫数罢了。我相信他能度过这一关，等他日他回复，必定会直接到达化境阶段。”
“我信你这个糟老头的鬼话！我们走！”
赤菟一把抱起莫空青就往外走去，莫空青的小手还不停地挥舞着，想要到大姐姐身边。
艾瑶见此情形，抱歉地对药王笑了笑，牵着香香也追了上去。
“师父你觉得他能成仙吗？”
“目前来看，他是最有希望的。你可曾见过有修行者会这么轻易地舍弃一身的修为，只为了给一个小姑娘博一个活的希望的？”
药王捋了捋垂到地上的白髯，就这般魄力，此世间唯二。另一个自然是始皇帝，他为了给人族博一个生存的希望，更是舍去了飞升成仙的修为，才使人族得已繁盛至今。
“听说始皇帝有可能没有死，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始皇帝自斩一身修为才将天宫从环大陆上分离出去，终结了无止境的战争，就不见了。也没人亲眼看着他死去，更不要说找到尸骸了。可是自斩已经变成了凡人，又能活得了多久？天不生始皇帝，环大陆上的万族就会永远陷入战争之中，永无宁日。”
“始皇帝万古！”
客栈里，两大两小四个人乱成一团。两个小的都要粘着艾瑶，抱着她不放手。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赤菟来回踱着步，一脸焦急。这下师父连自己这个徒弟都不如了，还怎么跟着他闯天下？要不要离开？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可是这样一个两三阶的小屁孩连自己都打不过，留下来又有什么用？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看着都烦！”
艾瑶的怒意透过声音传递进赤菟的耳朵，吓得他直哆嗦。他才发现原来师母已经继承了师父的修为，成了新的登仙者。先前自己只注意到师父变小了，整个人都懵了，没有看到一旁的艾瑶已经脱胎换骨了。这是个好消息，既然师父废了。那跟着师母也是一样的。
“空青，你还记得我吗？”跟对赤菟的态度截然不同，艾瑶温柔地拉着莫空青的小手，眼里的宠溺都要流出来了。
“大姐姐，咯咯咯，大姐姐好看！”智力也跟着回到了四岁的莫空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姐姐是自己很重要的人，所以他喜欢待在她身边。
“这是娘亲弟弟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艾香香语出惊人，一下子搞懵了在场的两位大人。
“额，怎么说呢，这位其实应该算是你爹爹……”早就知道香香诞生原因的赤菟有些尴尬的解释着。这辈分算是乱套了，这出去怎么喊？
“喊舅舅？”
“你别添乱了行不行？”艾瑶没好气地瞪着赤菟，她也很无奈。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还不等赤菟询问是谁，那人就开口了。
“人皇想见见莫小友，他的事人管都已经知道了，或许有办法能帮助他恢复原样。”颜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个消息无异于刚刚陷入黑夜的大地之上，出现了一丝星光。虽然不是很明亮，却又很令人神往。
“这真的是莫小友？”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几岁大的孩童，颜跖陷入了沉思。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变成了这么小的一个娃娃。
“空青他为了救我，几乎将他所有的元气都给了我，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艾瑶解释道，她的体内此时正在流动的是莫空青转化过的混沌元气。这些元气原本是属于他的，现在却在自己体内安然的流动。她能感觉到那种温暖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身体，这是莫空青给她的温暖。
“看来事情的确有些棘手，怪不得人皇那么急着召我进宫，让我快点把你们带过去。”
闲聊两句，艾瑶等人就跟着颜跖一起出了客栈，往皇宫走去。
人皇殿内，百官早已散去，只剩人皇一人坐在殿上。艾瑶带着两个娃娃和赤菟颜跖立于殿下，莫空青眨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人皇。
“艾瑶，你可知我是谁？”浑厚的声音从殿上传来。
“啊？草民自幼生于山城，长于山城，虽从未离开过，但亦知人皇乃我人族之中流砥柱。”
“哈哈哈……不愧是艾达之女，说话功夫真是遗传了你爹。”
“人皇知道我爹？”
艾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人皇口中听到了爹爹的名字，虽然从小就能感觉到爹爹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也没料到爹爹居然认识人皇。
“看来艾达是真的不喜欢我，甚至都不愿意在家人面前提起我。”人皇有些失望，这个兄弟对自己有很大的意见，不然也不至于辞了禁军统领一职，离开皇城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躲着自己了。
“我与你父亲曾是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只是后来我们出现了不可调和的分歧。他居然一气之下辞官跑到山城去隐姓埋名做一个乡野村夫了。”
“艾瑶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种事情，在我们眼里父亲不是一般人。但是只是觉得他肯定是个修行者，没想到居然还有这般往事。只是爹爹现在不知去向，他们都说他是叛徒。”
“叛徒？都是些无耻小儿诋毁的把戏罢了。你父亲给我来过书信，说是要去大荒找一个东西，并且恳求我不要对蛮人开战。你父亲现在还在大荒，这么多年也不给你写封信，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人皇起身走下阶梯，来到众人面前。他伸出了一只手，抚摸着莫空青的小脑袋。
“也罢，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这孩子就是那个从异世界来的？”
“是的，他叫莫空青，是我无意中召唤过来的。为了救我，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修为放弃了。人皇你有没有办法救他？”
得知父亲并非叛逃，而是去大荒找一样东西，艾瑶忍不住流起眼泪。这么多年，终于确认了父亲并不是那些人口中所说那样。既然父亲还活着，那就不用她担心了，父亲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没事，我知道他的来历。虽然他现在已经回不去混沌世界重新吸收那些混沌元气，不过却刚好我们这片大陆上也有他需要的东西。”
“你是说咱们这个世界也有混沌元气？”刚说完，艾瑶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不敬，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人皇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在乎礼节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皇帝。
“不错，仙人留下的东西自然这个世界也有。只不过数千年来没有人找到可以使用那些元气的方法，这种元气不同于我们所知的，平常生物无法利用。”
“据古籍记载，这种能量似乎是我们所见的平常能量被生物使用过后产生的‘废气’，可是它居然也能滋养一些特殊的东西。所以我们都认为它其实也是一种可以被特殊生命体利用的能量。而你正是这个最有力的证明，因为他的原因，混沌元气变得像你这样的生命也可以使用。”
艾瑶听闻很是震惊，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可是空青说他也是人类啊，只不过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名叫‘地球’的地方。”
“这个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可能他那个世界与我们的有些不同。始皇帝说过天地万物轮回不止生生不息，也许我们不能利用的能量中，也会诞生出与你我无二的生命也说不定呢。”
“请人皇告诉我混沌元气所在之地，我带他去。”
艾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赤菟反应慢了半拍，也跟着跪了下来。虽然他不是人族，有着高傲的尊严。但是人皇的强大让他的尊严不值一提，更何况师母都跪了，他不跪有些大逆不道。
“你这是做什么？我向来不喜欢这一套。他们那些官员仗着律法，我奈何不了他们，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
“这不是为了礼仪，是为了空青。请人皇接受我的谢意。”
“起来吧，难不成你不谢我我还不告诉你了？我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也只有你父亲这么觉得。总说我格局太小，不应该只把眼光放在人族的土地上。我都想骂他，我身为人皇，不优先为人族考虑，想要始皇帝从土里跳出来揪着我的头发骂我不肖子孙吗？”
听到人皇这么怨怼自己的父亲，艾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父亲竟是这般大胆，都敢数落起人皇了。
“我会马上安排人护送你们去深渊，不过今天先陪我说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宫了，也很久没跟真正的人说过话了。”
听着人皇说自己不是人，颜跖也只能接着，不敢言语半句。
“娘你看！他又把鼻涕擦在你裙子上了！”
艾瑶低头看着在她身上抹鼻涕的小莫空青，也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他那纯洁无瑕的眼睛，心里就隐隐作痛。
见告状不成，艾香香也学着莫空青在艾瑶的所以上擦鼻涕，结果收到了一记暴栗。
“这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