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凉山位于山城的西边，大约距离500里路，是人族疆域与大荒蛮族疆域的交界地带，和凉山隔着一条沧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沧江由北向南流过，因为两侧都是陡峭的崖壁，江中又布满巨石，水流湍急。如果有生物掉入江中，瞬间就会被汹涌的江水吞没，连尸体都找不到。
高900米的小凉山，已经被人为的修成了一道防御工事，山顶是指挥部，帝国的将领们在此商议一些军事，山脊布满了瞭望台，一架架攻城用的巨驽时刻瞄准着对岸，想来对岸凉山上也是一样。
小凉山下是戍边人城镇，一个规模虽小，但是应有尽有的小镇。里面的居民大多是军人家属，他们从各个地方赶来，只为离自己的儿子、丈夫又或者是父亲近一点，虽然不能上山去探望，但是知道在那儿就行了，每天天一亮就能抬起头看着那如同一道城墙一样的大山，想着某某人可能也正在那山顶看着自己，能与他一起守卫着帝国的边界，这是一种只有军属才能体会到的幸福。
城里来了一匹马，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一匹通体赤红，脚下生火的马，而且马上还坐着一男一女，不知是何高人，怀的是好意还是歹意。
赤菟马昂首阔步走在街道里，旁人仰慕的目光让他很享受，虽说他本是一条蝡蛇逐渐成精，但是对人类社会的了解还是很深的。
莫空青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一个在门口晒太阳的大爷面前，确定他没睡着才开口问。
“大爷，您知道这里有一个叫艾尔的人吗？”
老大爷耳朵不太好，张大嘴巴，把手掌弯在耳朵上想听清楚这个年轻人说什么。
“艾什么？”
“艾尔！”
莫空青增大了音量，此情此景让他想到了一个不好的情节。
“什么尔？”
果然，大爷还是那个大爷，只是找的那个人不同。
两个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旁人听到都忍俊不禁，艾瑶在马上笑的咯咯直抖。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走了过来。
“你们要找艾尔？你们是他什么人？”
终于有个能正常沟通的人了，莫空青连忙向那人点头，然后指了指还在笑的艾瑶。
“这位是他姐姐，亲姐姐，想来看看他。”
营房里，两人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一位长官模样的中年人。
中年长官是艾尔的队长，名叫库巴。自从艾尔只身前来资源参军，就一直是跟着这位。
此时一个年轻人匆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刚刚听到同袍说他姐姐来了，就连忙从哨所飞奔而来。
艾瑶一见到跑进营房里的人就坐不住了，冲过去一把把那个毛头小子抱在怀里，靠在他的肩膀上，手不停地磨裟着那个剃的只剩头发桩的光头。
被抱住的小伙子正是艾尔，他十三岁离家，在这个军营里已经生活了三年多，无时无刻不思念着自己的姐姐，只是身受命，不得已。
任凭姐姐的手摸着自己的脑袋，艾尔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家人带来的温暖了，他把头靠在艾瑶的肩膀上，享受着来自姐姐的关爱。
艾尔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个陌生人，正在对自己微笑。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他的心头，他不喜欢这个人。
感受到艾尔眼神传递过来的敌意，莫空青头痛不已，果然这是亲弟弟的直觉。
拥抱了好久的两人才在队长的干咳声中分了开来，泪眼朦胧的艾瑶笑着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然后指着莫空青说道。
“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顾我，帮我劈柴挑水，帮我教训华天启，还帮我......”
莫空青伸出手打断了艾瑶的话，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
“队长，我们来此室是有要事找艾尔的，不知能否给我们一个私人的空间？”
库巴见到艾尔姐弟感情如此深厚，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被莫空青的话打断思绪后，他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营房。
现在营房里只剩下三人，莫空青一下子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还是艾尔先开了口。
“你是什么人？一直纠缠着我姐姐有何企图！”
上来就是一句来自灵魂的拷问，毕竟他知道姐姐一直是一个人在家，突然多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定是对姐姐不怀好意。
艾尔作势就要上前去制服住此人，待他严刑拷打一番，一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莫空青并没有被他的擒敌术拿下，而是反手将艾尔控制住了。
“别别别，我们不是敌人，有话好说，你姐姐出了点问题，我想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问题。”
见弟弟被莫空青制住，艾瑶连忙让他松手，将艾尔扶到椅子上，给他揉捏刚才被拧住的胳膊。
“我姐姐有什么问题？”
先出手还被对方给控制了，艾尔知道了双方的差距，也不再想跟此人动手。听到他说姐姐出了问题，他扭头看了看艾瑶。
“是的，我在你姐姐体内发现了一丝妖狐的血脉，并且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我准备带她去皇城里看看。”
莫空青使用回光术将那日艾瑶暴走的景象投射到营房内，不过将她伤人的画面省略了。
“因为你是她的亲弟弟，所以在去皇城之前，我要确认一下你会不会跟她一样。”
看着房间里那道虚影中艾瑶体内妖血暴走的画面，艾尔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自己的姐姐会是妖族呢？面对会如此神通的人，他知道对方欺骗自己没有意义。
可他还是不愿接受姐姐是个妖狐的事实，直到艾瑶自己点了点头，他才泄了气，瘫坐在椅子里。
“那年我们还小，你在地上玩的时候，我亲眼看到娘为了保护我们，引走了一群掩藏在愿意周围的黑衣人。我看到娘脸上生出了毛发，变成了一只妖狐，她也看到了我。”艾瑶回忆起小时候的事，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后来爹满身鲜血的回来，却没有见到娘回来。
那是艾瑶和艾尔五岁的时候，这天他们姐弟俩正在房间里玩着爹爹从城里带回来的玩具。为了给弟弟拿放在窗台上的一个玩具，艾瑶搬来了凳子，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她伸手去拿那个玩具，也看到了屋外的场景。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准备潜进院子里，刚好涂小月回来了，她看到趴在窗户上的艾瑶，也看到了院子外的那群人。
为了不让屋里的孩子受到伤害，她故意让那群人发现了自己，然后化成一只妖狐引走了黑衣人。
最后的别离时刻，涂小月不舍得看了自己孩子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希望他们能健康快乐的活下去。
听到姐姐的讲述，艾尔一下子缓不过神来，娘居然是狐妖，那自己岂不是也是一个妖，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本是一个效忠于人族帝国的士兵，如今他连人族的身份都被否定了，那军队乃至整个人族还能接受自己吗？
“你们体内的妖族血脉很少，我敢肯定你们的娘也只是个半妖，所以你不用怀疑自己的身份。再说，人与妖并不是势不两立的，我听说也有妖族与人族交好，甚至出现联姻的。”
莫空青看出了艾尔的想法，他想劝导这个小伙子，因为有时候人会因为自己所处的立场发生改变而失去了对自己的认同，一般结局都会非常凄惨。
“我先检查一下你身体里的妖族血脉。”
莫空青伸出手握住艾尔的手，混沌元气夹杂着神识进入到他的体内，寻找着潜伏在人族血脉之下的那缕妖血。
结果什么也没发现，这让他很吃惊，亲姐弟俩怎么会只有艾瑶有妖血？静下心来，细细探查后，才发现原来艾尔的妖血已经跟人血融合的，他体内的血液是一种自然融合后的产物，比人血更强大，比妖血更容易控制。
松了一口气，莫空青笑着坐了下来，幸好艾尔没有出现妖血暴走的迹象。
“他没有事了，他体内的妖血已经和人血融为一体了，不会出现暴走。”
艾瑶听到这么说，也放轻松了，弟弟没事就好。
莫空青心里充满了疑问，为什么艾尔体内的妖血就能和人血融合，艾瑶的就不行？回想起之前探查到艾瑶体内的那缕妖血后，他发现了区别。
虽然艾尔体内的妖血已经融合了，但是仍能感觉得到。相比艾瑶体内的妖血要更加的暴虐，充满了敌意，莫非她体内的妖血不一样？
没办法思考出结果，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了解不深，眼前的办法只能是先去皇城找到药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就让这对姐弟俩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吧，下次再见面不知要到何时了。
“艾尔，你寄给我的钱我都留着的，本来想留给你娶媳妇用，结果被华刚那个恶霸一把火烧了，把咱们的房子烧了。”
“我去杀了他，给你报仇！”
“仇已经报了，他把华刚的老宅子也一把火烧了，虽然烧了他的老宅也换不回咱们的房子，但是还是很解气啊。”
姐弟俩说着话，还不时看向坐在另一边的莫空青，他能感觉到艾尔的敌意变弱了，但是仍然存在。
“你们聊，我去看看赤菟。”
赤菟被带他们来的士兵拴在了马厩里，而此时马厩外围着一群士兵，他们都是听说来了匹神马，特地跑过来看热闹的。
有人想将赤菟马牵出来溜溜，结果被踹飞了出去。
“真是匹好马啊，要是我们能有这种好马，就不用天天这么辛苦的爬上爬下了。”
“做梦呢吧，这种马也是你能配得上的？”
“你这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配不上了？”
“能骑这种马的不是地位显赫，也是修行到一定境界的强者，你我这种凡人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莫空青听着这群兵的谈话哭笑不得，赤菟马哪里是什么汗血宝马，不过是一只贪吃蛇罢了。他推开那些士兵，往马厩里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
被推开的士兵有些恼火，心想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粗鲁的推搡呢，结果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忍住了口中的谩骂，心想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想象中那个年轻人被一蹶子踢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见他摸了摸赤菟马的脖子，然后牵了出来。
“你看，这不就是一个和咱们一样的普通人吗！”
先前被怼的那个中年士兵喊道。
莫空青翻身上马，在赤菟耳边轻声说了句话。众人大惊，因为他们看到赤菟马一个腾跃飞到了空中，向山顶飞去了。
中年士兵惺惺地离开了，搞半天普通人还是不配骑这匹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