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顽童戏师
木子斋是无暇河一带的私塾,以前是个破落的泰山庙,因为无人管理,也没人敬香火,便闲下了。随着小孩子渐渐长大,整天在山里疯跑,族人一商量便将泰山庙作了私塾。各家找几张桌椅,一块旧门板横架在讲台上就是黑板。皮纸糊的窗户早已残破,象三月的清明吊在风中摇摆,不时有蚊子和蝴蝶飞进来,上课时教室里常常是蚊飞蝶舞,孩子们也是见怪不怪。
先生为村里一老学究,姓陈,据说读过十二个长学,老百姓也不知道长学是什么意思,反正很有学问。但年逾六旬却未得功名,只得到私塾教书糊口度日。老先生白须飘飘,面色清瘦而沧桑,带一幅铜边眼镜,执一铁尺教鞭,自有几分威仪。每言“人之初,性本善……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便摇头晃脑沉溺其中。因眼神极差看东西总不真切,上课时冷不丁恍见后门一闪有人出去,便搁书出门去看,却空无一人,踱回继续授课,不一会儿,又觉门外有人,再去察看,仍是空无一人。返回教室转到后面,却有空位,一问才知是陈定安乘先生诵读时跑出去了。少顷,陈定安返回,先生早已盯紧后排,看了个真切。便踱至后排,让其伸出右手,拿铁尺教鞭打手心,陈定安不缩不叫,满脸是汗,一幅痛苦的表情,却不求饶。先生直言:“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收回铁尺继续教课。陈定安坐下,满脸通红,瞪着三角眼象在想心思,别人看时,却有一丝凶相,下课也不搭理别人,径直回家而去。先生望其背影,只是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次日,先生正教习《弟子规》这篇圣文,却从讲桌肚里爬出一只大蛤蟆,直直地掉到先生的脚上。先生看时,大吃一惊,苍桑的脸猛然由白变红,身体猛然一退,差点跌倒,下面便是哄堂大笑。先生涨红了脸大叫:“谁干的,谁干的,成何体统?”见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到陈定安的身上,先生明白了一切,扔下课本直奔陈瀚章家而去。孩子们便一踊挤上前,去看那只傻傻的大蛤蟆。大蛤蟆身子是灰色的,全身长满了疙瘩,两只大眼睛在角落里一眨一眨的,长相奇丑,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陈定安拿伸手抓起大蛤蟆的一条后腿提起向外走去,大蛤蟆挣扎着,另三条腿一伸一伸的。他把大蛤蟆放在地里,大蛤蟆却不动,陈定安找来一块石头,对准大蛤蟆猛砸下去,只见白浆一喷,蛤蟆早已变成了一堆肉浆。孩子们看着有些害怕,但陈定安却象没事一样,独自离去。
下午,孩子们便听到陈定安“哇哇”的大哭声,知道先生告了状,陈定安便少不了一顿饱打。第二天陈定安没来上学,自己牵了几只羊上了山,放羊时顺便干些掏鸟窝、套松鼠之类的事。放学后,小朋友还是在一起玩,他把小松鼠送给小朋友,小朋友教他写字他却不愿学,只说没意思。听说后来有一次,先生起夜发现夜壶里面有只老鼠,吓得将夜壶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告到陈瀚章处,陈定安打死也不承认,最后不了了之。
一日天色阴晦,先生刚打了一个童顽的手板心走上讲台,刚拿起课本,有人“咣当”一声将门撞开:“先生,土匪来了,土匪来了,快跑!”
先生定睛一看,是旁边种地的村民来报匪情,一下慌了神,腿肚子有些发软,只好扶着讲桌,倒是坐在前排的李还山站起来说:“先生,我去看看。”
说罢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一会回来说:“土匪还在河对面坡上,我们躲到后面小树林去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先生听罢没说什么,一挥手便带着大家跑到小树林,走时还不忘把书拿着。一会儿土匪闯进了私塾,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桌上的东西掀在地上,几张桌子也踢倒了,然后骂骂咧咧走了。先生于是对李还山有了印象,上课时便要多问些问题,李还山总能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