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牙塔铸殿会。
大宗主余曳对于珂亚的表现十分满意,以至于在殿会上对这位年轻的特殊河洛赞叹了一番。
“千机翅是珂亚杰出的作品,也是我们河洛有史以来第一件制作出来能够载人飞天的翅膀,虽然现在还有一些缺陷,但不可否认它是一件伟大的作品,符合我们河洛工艺的臻品。我认为珂亚具有成为一名殿师的潜力。”
古吉斯铁青的脸色依然表达出对珂亚一些地方的不满:“宗主这么说是想让一名华族人来做我们河洛的殿师吗?”
余曳嘴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像是陷入了沉思,少顷,又淡笑道:“我记得撒帕罗把他带到拉索城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他从小就生活在拉索城接受着我们河洛的教育,他已经属于我们河洛族,况且他的名字姓得是我们河洛,而不是华族。”
“但依然改变不了他体内流淌着的华族血,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我们可不希望我们河洛工艺传到外族手里。”威蒂把玩着手上晶莹剔透的宝石,阴阳怪气地说,“据我们所知他还是懂华族语言。”
撒帕罗一听珂亚将来具有成为一名殿师的潜力有些激动地否决了二人:“珂亚不是华族,他从小就生活在我们的世界,是我们河洛的子民。”
塔革冷哼一声:“撒帕罗,你别傻了,珂亚再怎么说都是华族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们可以保留他作为河洛的学历,但让他成为殿师是绝对不可能。难道你还想让他一辈子留在拉索城娶我们河洛女孩为妻吗?”
河洛至高精髓的工艺都保存在戈牙塔顶层,想要学习的资格唯有成为一名殿师。
“那又如何?他有着河洛的身份怎么不可以。”撒帕罗强硬回道。
“华族与河洛结亲?我们河洛的历史好像也没出吧。”少尐轻笑道,“我还没见过河洛和华族生得后裔是长什么样的。”
“好了好了,都别争论了,珂亚以后能不能成为一名殿师让时间来告诉我们答案。”余曳捏着长吁有些气愤道,这五个人放在一起没一刻是安分的。
“最近据我的观察那颗赤星的变化与我所想的情况还要令我感到吃惊,我查阅了许多历史都未找到符合这一现象的内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是大凶之兆,有一场灾难即将降临到我们这个世上。”余曳又将话题引到了天穹上的赤星。
他合上楼层的屏风,黑魆魆的夜色除了阴寒的冷月在遥远的北方还有一颗绽放着赤芒的星辰,就连北辰的光辉也吞没在它的光耀之下,显得极其神隐、诡秘,仿佛真如余曳所说神即将降下一场波及整片大地的灾难。
诸位殿师面色顿时冷峻,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良久,古吉斯说:“宗主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们要多多留意这颗赤星的动向。外界消息传来曜帝死后她的儿子造反夺了帝位,澜州又全境陷入叛军手里,华族人之间正打得不可开交呢,这是一个预兆。”
塔革深吸了口烟吐道:“古吉斯,你认为战火会波及到拉索城吗?”
古吉斯思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月匠府本该将打造好的军械按照往年清算好运送到天启,可铁皇下达了旨意不再为阖朝进贡军械,禁止了河洛与华族人来往,整个拉索城如今设立了森严的戒备,不许任何外族进入以及我们河洛出去。”
当年曜帝恩泽河洛在越州的山腹建造了这座宏伟的拉索城,作为报答河洛至高的领导铁皇承诺每年向大阖进贡五千副精甲以及一万柄战钺铁器等。
余曳感到吃惊道:“这是为何?铁皇这么做,那我们河洛岂不是违背当年的承诺?”河洛是九州最注重承诺的族群,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还身处地下时为了完成端朝赋予他们的特殊使命好博得在陆地上建造一座城邦,即使到端朝走向亡国他们始终坚信端朝对他们的许诺。虽然这其中波折跌宕起伏,但几百年后大阖第一位开国皇帝曜神祖向天下正式宣告他们拥有在陆地建立一座属于自己的城邦的权益。
“铁皇的承诺不是对忘恩负义的人,曜帝的儿子是个暴虐的帝君,他违背了他母亲的意志,光是他上位那天就诛杀先帝所有的旧臣。如今整个大阖天下的战乱都是因他而起,若是我们将这几千副精铠和几万铁器送到他手里岂不是助他为虐,只怕到时候还反过来攻打我们拉索城。”古吉斯皱着眉头说。
“若是我们不上贡他岂不是认为我们与大阖为敌一样来攻打我们?”少尐有些堪忧道。
铸殿会在河洛族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有权议论干预国家政事。
“拉索城的城墙乃是铁水浇筑,坚不可摧,即使大阖真想打我们哪有那么容易能攻下来,况且光是这一带曲折险峻的地理环境就够阖朝军队受的。”威蒂漫不经心道。
“是啊,我们的城墙高达二十五丈,外族没有准许想进来除非飞进来。”少尐接道。
“我们也没必要担心阖朝什么,况且他们现在正跟叛军打着,哪有顾虑我们。现在我们主要的目的是测算出那颗赤色星陨何时降临。”威蒂继续说。
余曳望着天上的赤星,不由得心里一阵恶寒,就像预见世界末日一般,赶忙伸开屏风挡住。
他缓了缓神情,接着摆摆手道:“散了散了,会议至此,大家回去若有什么发现及时告知。”
“宗主,那我们就退下了。”
撒帕罗是最后一个离开,他每次都会待其余四位殿师远远离去才会起身走人。
余曳突然叫住了他:“撒帕罗,我想见见你们家族的星轨秘术。”
撒帕罗有些惊讶地目视着他:“宗主大人,让您失望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动用家族的星轨了,而且距离上一次使用我也已经说了星轨预测不出赤星的动向。”
余曳急迫走到他的身边,生怕他即刻转身走人,笑道:“我知道,不过我只想再看看星轨。”
“宗主你在怀疑我有意隐瞒了一些事实?”撒帕罗皱了皱眉头。
余曳嘴角上的笑意渐渐低沉了下去,少顷,说:“撒帕罗,我从没有怀疑过你。这颗赤星关系重大,关乎到拉索城的未来,我作为铸殿会的宗主必须彻查出这颗赤星的来历以及它预示着什么。”
“你不怀疑我,那就不应该再过问我。星轨是布莱珂戈撒斯欧伊的一部分,从它上面流传下来传承在我们家族,没有了它星轨就是不完整的,我无法利用残缺的星轨去预测这颗赤星,况且布莱珂戈撒斯欧伊已经不复存在。”撒帕罗面色淡然道。
余曳一听到关于那本书的名字浑身不禁颤抖了一下,不自觉皱紧眉谨慎地盯着撒帕罗:“撒帕罗,那是一本来自地狱的书,有它的存在才会毁了我们的族群,你知道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提起关乎它的一切。”
“宗主大人,反正它现在焚于烈焰中,这世上就连我摩罗赫家族唯一的成员都不知道其中的内容,又有谁知道它?我们应该忘记那段惨痛的过去,这是历史给我家族的教训,我一直铭记在心。”
传说在上古时代死神喀索是游离于世上的阴影,它代表无际的黑暗。摩罗赫家族的祖先与喀索达成契约,摩罗赫家族为它收集世上的血魂,作为回报布莱珂戈撒斯欧伊给予摩罗赫家族荣耀。唯有摩罗赫家族才能看懂卷轴中的内容,这是流淌在血脉里独有的传承。在过去还没有拉索城和铸殿会的时候摩罗赫家族一直担当着河洛大祭司重要的职位,他们能利用那本书与死神喀索沟通并已血祭魂的仪式打造出无与伦比强大的魂器,历史上所有的魂器皆出自摩罗赫家族。
喀索是河洛信奉的死神,河洛族对它的模样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描述,在过去摩罗赫家族血祭魂的仪式中死神喀索化身的巨大黑影会依附在献祭者身上仿佛伸出一只巨爪将献祭者的血魂吞噬,摩罗赫家族当年也被河洛们敬畏为死神之手。
余曳面色缓和了下来,只是自己内心多虑了。他踌躇了一下,眼神依然坚定地看着撒帕罗:“撒帕罗,我一直以来都很信任你,也为你家族如今的处境感到愧疚,你要知道若不是我你也不可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良久,撒帕罗轻吁叹道:“那好吧,宗主大人。期望到时候你能在其中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