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始坐下,却听外面人声喧哗,人人都挤着头往苇蓬这边探来。原来众人先见林清源御空而至,再见姬雪盈化剑而来,种种不可思议神通,都当是神人临尘,挤着头来看神仙来了。
本来林铁龙、林铁岩带了四十名乡勇,让他们维持纪律,但惊见本寨之人“成仙”,他们跑得比其他人都快,林铁龙本来想阻拦大家勿要冲撞仙长,但被人群裹挟着,一齐拥到苇蓬旁。
师无方见他们不像话,低哼一声,口运玄力道:“众乡亲要见林清源,擂台之时自见分别,请勿于战前扰动修者尘心。”
真人开口,又是真言,众人只觉得有声自耳透脑,铭刻心间,一时人人骇异,不敢轻动。林铁龙一醒,忙招呼大家各归其位,众人轩轩嚷嚷地向着比武场地前去了。
过了半晌,林铁龙、林铁岩二人一脸尴尬地进来告罪,师无方知凡尘现法,本就易引骚动,反倒温言安慰,无见怪责。
林清源于蒲团上微微躬身道:“寨主、岩叔请恕清源定盘无法见礼。引发骚动,是清源为二位添忧了。”
林铁龙、林铁岩二人闻言各自一惊,慌忙还礼道:“小真人切勿如此。此次为寨中事,累真人烦忧,原是我等该告罪才是。”
两方互相谦让几句,林铁龙见四位“真人”、三位族老已经将苇蓬之中占满,只得再招呼林铁岩到场地之外维持秩序去了。
过不多时,黄天堡方向便有两位真人携黄天星自空而降,场中又是骚动一片,早有黄天堡堡主黄浩猛迎了上去,口中滔滔,不时向这厢看来,显是在讲述林清源故事。
黄天堡的常驻真人,亦是古方教的一对兄弟,一副饱学儒生打扮,三四十岁模样,在金丹真人中,可是显得“面嫩”了,但实力却一点也不弱,足堪与师无方、师无法二人匹敌。
一剑宗使一对金丹兄弟常驻林家寨,古方教也不甘示弱,马上命一对金丹兄弟坐镇黄天堡,针锋相对之意不言自喻。好在同属正道,几位真人又都为人正派,纵是一较高下也不扰凡尘。再加上妖魔势强,少不得要联手拒敌,故此也并没有大的冲突。
两位古方教真人,一唤方应真,一名方应看,也是有道的真修了,但听到黄浩猛备言林清源之事,亦不由骇异不止。
他二人遥遥向向师无方、师无法兄弟点头示意,之后便凝目向林清源望去。林清源但觉周身上下,似欲被他看得通透,心知真人手段不可思量,正要运毕身功力遮掩,却是师无方见状轻哼一声,衣袖一甩,空中噼啪作响,黄天堡真人移开目光。
师无方沉声道:“两位道兄,武约即定,何需多探呢。”
那厢年长额角有痕者为方应真闻言回道:“也罢,出手之时业艺自显。道兄,贵我两派一向交好,此番争端,至此二人止。道兄以为如何?”
师无方道:“邪魔猖狂,正需我等齐心。他等高下一较,便是盖棺定论,一页翻过,彼此不再以此事为由。”
那边方应看道:“好。一剑宗真人言出如山。些微小事,若一意纠缠,平白惹人笑谈。只一场,不烦亲友,不扰师长,如此正好。”
师无法点头道:“我等应你。”
四位真人隔空而谈,哪怕相隔数十丈远,但声音一如在耳边,实是非凡业艺。四人都出言表态,此约已成,接下来便是看林清源与黄天星此战了。
那厢方应真、方应看两位真人因林清源此番威名着实太盛,方才又未能窥出林清源虚实,大不放心,只拉着黄天星叮嘱个没完,那黄天星听到敌手威能如神,反倒战意更浓,眼中的锋芒更是遮掩不住。
这边师无法见了笑道:“看来老方他们心虚啊。反倒是那黄天星,小小年纪快要结丹了。师弟,此番较技正好。未成金丹,便为凡俗,凡俗武功,实想不出能出师弟之右者。”
师无方闻言亦道:“无法此言不假。老方果是心虚。倒是那黄天星战志高昂,意气风发,正是少年时。嗯?不对!”
师无方话未说完,整个人一惊站起,登时整个苇蓬除林清源需盘坐结印外,余者纷纷起身。
师无法一脸诧异:“师兄何故一惊一乍?“
师无方摇头不止道:“无法你看,那黄天星穿着是什么?“
师无法抬目扫去,面上笑容一窐,缓缓开口道:“怪哉,那黄天星金丹未成,未入真流,怎地古方教就任他穿内门服饰?莫不是他已经有了金丹战力?“
其时各宗派内门道袍颁下去,可是非同小可之事。穿上本派道装,那便是代本派行走世间。若是火侯不足,被人三拳两脚打败,或者被人一锄头砸晕,那便是此派万世之羞了。此袍非是身份尊贵便能得,试想如林清源,虽是长老弟子,但未入金丹,也穿不到宗派道袍。
若真有弟子,未结金丹,却着内门服饰,便是有与金丹真人相抗衡的实力,方才能着。那古方教考核较之一剑宗分毫不松,那黄天星身入古方教为一普通弟子,决不会比林清源尊崇,如今却着内门道袍,其中缘由,一旦思来,着实令人心惊。
师无方、师无法二人虽确信林清源武功已达练气境最顶峰,凡俗武艺当无在其上,但此刻若让他去面对一个金丹战力,难免心忧。
两人面面相觑,想要叮嘱林清源切切小心,又恐泄了林清源气势,一时整个蓬内都沉默了下来,就在这时,却听林清源道:“两位师兄勿忧,黄天星身着内门服饰,我已早知。此战心中有数,勿需太过担忧。“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实是林清源是何长老弟子,败不得;林清源代林家寨讨公道,败不得;林清源代一剑宗战古方教,更是万万败不得。
一旦战败,稍有伤损,何长老那他们便无法交待。若是认败,那可不是在桥梁上多绘几笔道符问题,而是代一剑宗向古方教低头(至少在黄家堡、林家寨这边是),他二人虽已算宗门中坚力量,但却决计无权代宗门作此诺。
擅作此诺,这可是连长老都要被问责,连宗主都需要引咎的大事。
两人稍松一口气,却见那厢方应真、方应看两人已经交待完了,那黄天星负手踏步向战圈行去。只见那黄天星脚步轻踏,黄沙如浪滚滚而分,分别是已经假丹圆融,天人同感,可立成金丹之象。
姑且不论那黄天星战力是否可抵金丹,一旦他动手时抱元守一,念假成真,成就金丹,那就是妥妥的金丹战力,已经离别红尘,可称真人,可施神法了。
转眼间,那黄天星已于战圈站定,只见渊亭岳峙,确为宗师风采,端地小看不得,师无方、师无法二人见此心下犹豫,却听林清源轻笑道:“师兄,金丹初成,未必战力便增。师弟胜算在握。请容我出场吧。“
两人互望一眼,各自点了点头。旁边三族老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两位真人对林清源心里没底,个个满脸焦急,只是他们自家实力自家知,也出不了什么主意,更不敢在真人面前随意讲话,只能在心里期盼林清源能得神助,能一战而胜了。
旁边姬雪盈见此,也是犹豫再三,张口道:“师兄,我有一宝可……“
林清源挥手止道:“多谢师妹厚赠,只是我若使法宝一则为师妹惹祸端,二则惹人笑。勿慌我胜算已居。我去也。“
话音落,手决轻引,内元催动间身翔天地,瞬息间已落到战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