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她是谁,就像没人知道汴京城外在漫天飞雪中绽放的野花的名字。因此许多流连于花间小巷的文人骚客称她为雪姬,和那汴京城外野花一样,脱俗又美艳。
汴京城又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北风从东城口入城,还未至南门便成暖风,所以汴京城内一年无雪。
唯有四年前那次清洗,汴京城血与雪交叠,人们才知凛冬寒冷。
秦王府,无论何时都门庭若市,或仆人或家将或门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然而这些日子,热闹的秦王府变得无比冷清,门卫家将看管森严,幸亏是冬天,无蚊蝇否则连蚊蝇都飞不入偌大的秦王府。
“王爷,王爷你这是要去哪啊?”廊腰缦回的长廊尽头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幽深的府邸回响着。
“去哪?当然是兰花阁了,昨个李轩在我耳边吵了半天,说是兰花阁新来个清倌儿,且不说容貌身段,单单那吟诗作对唱小曲,就引得整个汴京城文人骚客富贵名流前去捧场,不乏一掷千金的主。
如此盛宴岂能没有本王。”
秦王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邪魅一笑当真与其俊朗的外表不服,却别有一番滋味。
“半离,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本王备好马车!”秦王爷抬起头伸出手,一片六瓣雪花落在手中,他看着手心中慢慢融化雪花展颜一笑道:“半离,不用备马,就步行吧。想来经年未曾赏雪,也当是看看汴京城的雪景吧。”
小书童打扮的半离挡在秦王爷的面前倔强的抿着小嘴道:“南苑先生说了,这些天王爷您不能外出,城中的刺客还没有被抓住呢。”
“嘿,你啥时候学会拿南苑先生来压我了!”秦王爷抬起手作势要打,发现曾经百试百灵的一招今天竟然不管用了,心想终于长大了,可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这长大了也不能违逆本王啊。
便用手指戳着半离的眉心道:“南苑先生那我自会去说,至于城中那些刺客早已是惊弓之鸟还敢再次刺杀本王?”
秦王爷剑眉一挑,星目微眯极为自信与嚣张,恨不得前些日子刺杀他的刺客快点出来。
“那也不成!”半离怎么说就是不让秦王爷离开王府,这是今日她与南苑先生的约定。
“是吗!”秦王爷拖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半离,看的半离全身发毛,“小半离,你可要想好了,本王才是秦王府的主人,在拦我小心这月的工钱。”
“扣就扣,反正王爷又不是第一次扣完工钱了。”此刻半离已经泪眼朦胧了,清秀的小脸满是委屈。
“哦,看来小半离最近与南苑先生学习,本事没涨几分倒是学的一身傲骨,不错不错!”秦王爷脸上笑容越发明媚,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凤玲郡主的哭与秦王爷的笑是最见不得的。
前者倒不是因为哭的会让人多么闹心,而是凤玲郡主生的美艳无双,且从小体弱多病,本来就让人怜惜的不行,如果一苦,就算是刑罚场上的刽子手也会心软软。
至于后者,那可就是纯粹的害怕了。都说伪君子可气,真小人可憎,笑面虎可怕。秦王爷一笑,那决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最起码至今都没有好事发生。
“既然这样,那我本王就不出去了!”秦王爷二话不说毫不犹豫的转身,“不过,小半离打今个起,你的糖葫芦可就没了!”
“不要啊王爷!半离知错了,半离让路便是。”半离泪眼婆娑,如此可怜当着不比凤玲郡主哭泣要差上半分。
秦王爷摸着半离的小脑袋怜惜道:“本王怎么舍得罚小半离呢。”
“真的?”半离闻言破涕为笑,小孩子心性展露无遗。
“本王说话那还有假?”秦王爷掐着腰,笑道:“一切都从南苑先生那扣,包括你买冰糖葫芦的钱。”
闻言,半离的小脸又升起几朵愁容,这可如何是好,王爷要扣南苑先生的钱,都怪我。可是冰糖葫芦……
半离陷入了大义与冰糖葫芦的两难之中,最终还是冰糖葫芦战胜了大义。
秦王爷当然不知道半离的小心思,来到王府前,门前的仆人早就将准备好貂皮裘衣给秦王爷披上,双手递上雕刻精致的青铜暖手炉,家将早已经将马车拉倒门口,却被秦王爷拒绝了。
“今个本王步行去兰花阁无需准备马车,你们也不要跟着!”秦王爷稍微整理一下衣物,便带着半离前往兰花阁。
家将们相视一眼,随之跟了上去,没有靠的太近不然被秦王爷发现了,也没有离得太远,毕竟城中还有刺客没被抓到。
大周朝开国已有百年,然而迁都至汴京才不到五年。经过五年的经营汴京城可以说是整个大周朝最为繁华的一座都城,就连之前旧都燕京也赶不上如今的汴京城。
“王爷,自从上次遇刺,我现在是看谁谁都像刺客!”半离紧紧的跟在秦王爷的身边,警惕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街边小贩。
“乌鸦嘴,晦气!”秦王爷忽然间叹了一口气,“汴京城啥都好,就是冬天太暖和夏天太凉快了,这叫冬天,这叫夏天吗?还有冬天没有冰淇淋、夏天没有冰镇可乐……唉。”
“王爷,你又在说什么莫名奇妙的话了。冬暖夏凉还不好吗?”半离摇摇小脑袋,自从四年前王爷生了一场大病后,脑袋偶尔不太灵光,时不时会蹦出来一些莫名奇妙的词汇,当然王爷心情好,诗兴大发也能吟得几首脍炙人口诗词歌赋,让朝堂之上自诩的文人们羞愧难当。
“丫头,你就吃你冰糖葫芦吧!”秦王爷学着半离的模样摇摇头,倒是逗得半离哈哈大笑。
兰花阁是汴京城为数不多的好去处,离秦王府也不远,大概一炷香的路程便能到。
秦王爷是兰花阁的常客,平常好去兰花阁听清倌伶人唱上几支小曲,兴致来了还要现场泼墨挥毫写上几支新曲,由清倌儿编上曲子,便又要在汴京城内传唱好些天。高兴了,那就一掷千金,反正有钱难买爷高兴。
至于那句传遍朝堂,让那些贪官污吏脸红的是金钱如粪土,同样也是出自秦王爷之口。
穿过热闹的主街,可以抄一条幽静的小巷,这样能快点。
只是平常秦王爷都不怎么会走这么一条小路,毕竟很难容下四驾的马车,而现在也不是心血来潮才走这条小路的。
小巷僻静且幽长,一般鲜有人走,很多青石板上都张了青苔。
秦王爷走到小路中央停了下来,看着还在舔冰糖葫芦的半离笑道:“小吃货,真的被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李玄夜,我们还以为你会窝在王府里一辈子!”
巷口两端分别跳了出来两个蒙面刺客,手中要么拿着朴刀要么拿着匕首,一步一步毕竟秦王爷。
“哟,这次你们还真看的起我,一下子出动四位内力如此深厚的刺客,下了血本了呗。”尽管秦王爷李玄夜这么说,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天恐慌之色,他抬头瞅了瞅小巷的屋顶笑道:“屋顶上两位别猫着了,不累吗?”
都说秦王爷一笑准备好事,此话一点做不得假。
四名刺客都面带疑惑,因为他们今天只派出四名刺客,那屋顶上另外两名刺客又是谁。
于是便略微分神想要查探隐藏在屋顶上的刺客。
可就在四名刺客分神之际,李玄夜动了,他直奔巷口的两名刺客而去,势若奔雷,还不等两名刺客反应过来,剑光闪过血溅小巷。
两名刺客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双眼凸出悲愤无比。
“何苦来哉。”李玄夜看着已然死去的两名刺客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将半离搂尽怀中,不让她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