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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昌云昌云昌云。

此时此刻,吉遥只能听见这一个名字,耳朵里只有她最后一面决然冷漠的眼神,和清清淡淡一句:“吉遥,你走吧。”然后毫无征兆的抛下她,让人猝不及防,恼羞成怒。

“其实你仔细想想,当年我那么做,也只是因为太在乎你了。”

吉遥沉默,薄薄的嘴唇抿成直线,不见血色。

“吉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们都放下,行吗?”

“……这么多年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放不下。”陈晨玲慢慢捂住脸,她站在狭窄的走廊里,肩上抖动着走廊昏沉的光。悲伤潮水般在她身上汹涌,把她的话一浪一浪扑的支离破碎:“我始终没能忘记你,后来我再也没能遇见一个人,关心我,照顾我,体谅我无理取闹——我知道你也在乎我!那时候你也伤心,难过,我都记得……吉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吉遥?”

陈晨玲的哀伤太浓重了。

吉遥仅是站在她身侧,却好像也被澎湃的浪潮沾湿了衣角。

陈晨玲曾是她很好的朋友,吉遥不会忘记,后来离开的决定,也是她自己做的。昌云问她为什么,她想了很久,说:“缘分吧,缘分尽了。”

陈晨玲说那时候她也很难过。是,即便是她放下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依然偶尔想起。但是现在,再让她回忆当年,除了一个轮廓,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听起来充满希望,无尽美好。

可她不能明白。吉遥双眼低垂,手指磨砂着手机,思绪飘忽不定,却忽然轻声微笑。

她想起昌云第一次跟自己道歉。因为什么她忘了,只记得昌云满脸别扭,自尊、要强,又气势虚弱,梗着脖子跟她说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才不管你死活。”

陈晨玲说,昌云一样很自私。她不否认。

昌云的感情很热烈,颇有些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感觉。有时候吉遥甚至觉得,自己像被她绑架了一样。她是否参加比赛要问她、她要不要留任部门要问她。她把生活全部维系在她一个人身上,有时甚至说:如果有一天你放弃我,这世界就再也没有昌云了。

那段时间,吉遥很抗拒。她不愿意承担这份沉重的责任,也不愿意负担这份浓墨重彩的感情。直到后来,她发现昌云自信骄傲背后无尽的脆弱和恐惧,她才渐渐明白,那是昌云给自己的退路。

吉遥离开杀不死她,可是,如果她没有赤诚天真的去爱,她不会再活。

昌云从没被认真的爱过,可她依然相信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所以她追求、寻找,绝不允许自己违背本心。

为什么她愿意包容昌云……因为她每一次挣扎和痛苦背后,源自对自己深重的抱歉和打扰,实在让她无法责怪。

人总是很难舍弃身边对自己温柔照顾的人,其实说这是贪念,也不为过。

陈晨玲对她,她对昌云,昌云对自己。其实都一样。

此时此刻,吉遥站在陈晨玲对面,竟像回到当初的校园,她们并肩而行,太阳在两人头顶散发着光芒。青葱岁月,无限美好。可惜……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吉遥低声开口:“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毕竟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两个人渐渐走散了,不是任何一方的责任,你不用跟我道歉。”

“我现在很好,你应该也不错。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总想着,对未来一点帮助都没有。”

“最后,昌云的事——她确实不那么好,可还没有差到要我放弃她。”

话落了,吉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陈晨玲摇着头不接,哭声渐大。吉遥沉默了会儿,把纸收回去。

“那……再见。”

说完,转身离开。

陈晨玲咻然抬头,吉遥已经走了,她低着头,片刻,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越走越远,最终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巨大的悲伤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把她层层覆灭、压垮,泪如雨下,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可她知道,这是结束了。

此时此地,她回忆起自己和昌云仅有的交集。

她问昌云:“你比谁都在乎她,可你为什么不去争,不去抢?”

那时昌云露出困惑的表情,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去争?”

“因为你争取了,哪怕没得到,起码心里舒服啊。”

昌云愣了会儿,然后摇头,露出恬静安然的表情:“我要的是一辈子……而且,我希望她开心。”

酒席没有结束,吉遥就离开了。

室友问她:“又去厕所?”

她摇摇头,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有点事,先走了。”

同学们一听,极不乐意:“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好不容易聚聚,等会儿吃完饭一起去唱歌啊!”

吉遥抱歉的摇摇头,手上动作没停,拎着外套一甩,两只手臂一前一后伸进袖子,动作流畅潇洒,像拍摄穿衣广告。

“下次我请你们吃饭,这回对不住,先走了。”

室友企图拉她,吉遥先一步摁住她的头:“真有事,这段时间忙完了找你玩。”

“……哦。”

“走了,帮我跟班长说声抱歉!”

室友幽怨的看她跑远,小声嘀咕:“每次都过段时间过段时间,从来没有践行过……”

晚间有风,刮在人身上清清爽爽的。吉遥找到车,一气呵成的启动,连蓝牙,径直打了个电话:“喂,萱草,你有厉讼的电话吗……嗯,麻烦你发我,现在吧,行,谢谢。”

昌云消失的很突然。被张籍一通电话骂的晕头转向的吉遥在发现昌云居然一声不吭的消失后,气的火冒三丈。

她怒火中烧的待在客厅里,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寒气。从九点,等到十二点,最后困意袭来,撑到一点一点意识都没有,抱着个抱枕就睡着了。

她本以为第二天知错就改的某人会像以前每一次玩离家出走一样笑嘻嘻的做好早餐等在她身边,讨好她:“鲜榨的豆浆刚出炉的酱香饼哦,我特地抹了海南带回来的黄灯笼酱,超级赞哦!”

可这次,她一觉睡到十点半,起床后揉着惺忪睡眼,四周环顾没有半条多余人影,下意识开口喊,久久没有人应。再打电话,语音提示关机。

吉遥才感到一丝沉重。

两天后,她回到杭州。桔梗从见到她第一眼就开始问:“云姐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她含混其词的掩饰过去。

小姑娘眼里的光随着太阳移动的轨迹步步暗沉。

快下班时,她跑来办公室,言辞闪烁,最终咬咬牙,问:“云姐是不是不回来了?她不管我们了吗?”

吉遥说:“这是她的店,她不管谁管?”

桔梗失落极了:“连你都劝不动她吗?”

吉遥顿了顿,没说话。见吉遥无法给出任何有意义的答案,桔梗最终低着头离开。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吉遥抱着文件坐在桌上,不经意间看见胡桃架上放着的大白和小白,忍不住想: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工作室不要了,春醪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连我也给扔下了吗。

过了下班高峰的马路畅通无阻。吉遥循着记忆找到厉讼的小区,停车熄火,这才调出半路上萱草发来的信息。十一位数字,此刻成了她心底最安稳的石头。

直到电话接通前一秒,吉遥还在想,明天买票,明晚就能见到她,到时见面一定要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动不动就跑路,关机,还比不上一个六岁小孩儿出去玩都记得跟爸爸妈妈打声招呼呢!

结果刚说一句:“我是吉遥。”

厉讼就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本以为顺理成章的话立马排成排被人一锤子捶回胸口,吉遥握着手机嘴张半天,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你不知道?

上回她去南京我们谁都联系不上她,就你一个又找去送礼还请吃饭送回家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她在哪?!

厉讼问:“你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吉遥:“我知道还找你干什么?!”我这么闲吗!

“张籍说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跟他开玩笑。”

“……她真没跟你联系?”

“没有。”

晚风突然就凉了。

吉遥心里闪过一丝慌张,失去方向的感觉令人害怕。

她仍不愿相信厉讼,所以她质疑:“上次她在南京你怎么联系上的?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

“那段时间正好我在南京,听说她回工作室了,那天晚上顺便去看了眼,结果真在。我也问她电话怎么不通,她说那两天很忙,一直用的工作机,杭州那部手机没电关机了,充上后也没想起来开。”

“……哦。”

“你跟昌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突然生气了。”

“走了?”

“说回去开会,但她没去。”

“我觉得你们得找个时间坐下来聊聊。”

“聊聊简单,关键现在人没了。”

“嗯……你觉得她会去哪?”

“不知道。”

“张籍说她走了三天了。”

“嗯,她什么都没带——她在南京有朋友吗?”

“我跟她才认识多久,你以为她什么都跟我说?”

吉遥:“……”

“她除了你,谁都不信任。”沉默片刻,厉讼叹口气:“我找人查查她的电话号码,有信了告诉你。”

吉遥立马点头,心脏突突的,忍了又忍,叮嘱:“有信立马告诉我……我去找她。”

“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是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她不一定见你……除了我,她可能谁也不见。”

厉讼:“……”

无意伤人的吉遥真诚道谢:“麻烦你,我等你信息。”

厉讼心口直疼:“应该的,应该的……”

吉遥没等过。她一直觉得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该是简单的。哪怕是一直被人说不可捉摸的感情。有问题,说!有矛盾,说!不痛快?干!

简单粗暴!

上学时昌云的确是这样,后来有段时间,她们坐在一起解决问题的时候太频繁,频繁到想说的人厌倦了,被说的人听累了。后来还是昌云一股脑打包:“得了,放过彼此。”慢慢嘻嘻哈哈又回去,才避免了一场冷暴力。

重遇之后昌云再也没说过这些。两个人怼来怼去,日常生活大多也相安无事。吉遥最深的感触就是:昌云理性了好多啊,以前动不动就哭一鼻子,还骄傲的好像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也就偶尔,自己一句话说重了,她沉默半天,拿车钥匙就走。两人都在气头上,谁也不理谁。第一次出现这情况吉遥还心慌,生怕她气头上出什么事,结果第二天她拎着一堆吃的从门外蹦蹦跳跳的回来:“吃饭啦吃饭啦!”

吉遥汗颜。两次三次一过,她都免疫了。

谁知道她这回居然憋了个大招。

失联!

三天是吧,我看你能憋多久。五天够不够?一个星期够不够?实在不行十天半个月!

说狠话,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可当这十天半个月真的发生的时候,吉遥看似稳如泰山,内心已经慌得一笔。

赵冬青的电话最终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昌云在青海,我给你地址。”

青海。

吉遥一听这两个字,浑身热血立马结了冰。

“你为什么想去青海?”

“那儿干净,死就要死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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