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家议事厅。
李家议事厅,它坐北朝南,坐落于整个李家最为中心的地带,是整个李家一切决策诞生的地方。
从表面看来,所谓李家三大核心建筑之首的议事厅普通的和其他的房子没什么区别,但是李家现在能够成为这座城市中最为强盛的势力之一,这个建筑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百多年前李家刚刚在这座城市拥有属于自己地盘的时候,它是整个李家第一个被建立的建筑,见证了李家多灾多难的历史,也是因为它的存在,李家才能一次次从危机中化险为夷。
现在坐在这个建筑最北边的那个人便是李家现任的家主家主,也同样是李阳的父亲——李牧。
他的脸没有什么特点可以说,总而言之是一张很大众的脸,可是他身上的气质却让人印象深刻。
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如同山岳一样厚重沉稳的感觉,让人的呼吸下意识地凝重起来。
他的脸上基本上没有笑容,但不像是那种扑克脸的冰冷,倒像是一种在专心思考问题的认真,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说起李牧,人们更多谈到的不是他李家家主的显赫身份,而是当年在他所发生的那段诡异的经历。
在李牧二十岁的时候,他曾经参加了整个帝国最高级别的比赛,并赢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一时间,他成为了帝国当时的一流家族甚至是皇室眼中的香饽饽。
可是在面对众多丰厚的待遇的时候,李牧果断拒绝了,并说一心想回到自己的家族。
因为这件事,李牧在整个帝国的威望达到了空前的顶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在知道李牧出自李家以后,许多名门望族都想和李家交好,正是因为李牧,整个李家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升,成为了整个城市里最为强大的势力。
当时的李家家主李牧想回到家族里来的时候,激动地拍着桌子承诺,当李牧回来的时候就把家主戒指交给他,让他当下一任家主。
然而就在准备回来的那一天晚上,李牧突然被人所袭击,深受重伤,濒临死亡。
虽然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他的实力却再也无法前进,定格在了武尊巅峰的层次。
从那以后,李牧瞬间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李家也从门庭若市的繁华盛景再度被打回了原形。即使现在距离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人们对这件事的兴趣却丝毫没有减弱。
那个将李牧打下神坛的人究竟是谁?来自那里?为什么这么做?
在李牧这个当事人也对当年的事情保持着沉默的时候,这段谜团重重的经历也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一直吸引着人们去不断地去探索......在议事厅右侧的一排椅子上,有三位长相极其相似的老者坐在那里,如果不是他们有着不同的表情和气质,人们压根就无法分辨。
最北边的老者手里捧着一杯香茗,脸色冷漠地品尝着,他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仿佛一座不会融化的冰山。
这位是大长老,他主管家族中一切规章制度的落实,由于常年一张扑克脸,被家族众人称之为“铁面判官”。
他为人严肃刻板,不苟言笑,做事冷酷干脆,丝毫不留情面,在家族里有很多人对他很尊敬,也很畏惧。
在大长老南边的老者则是满面红光,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却总是暗含着一种以上凌下的嘲讽,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这位是二长老,也是李元的爷爷,主管家族中各种资源的调度,是家族中很多人巴结的对象。
与李牧那样沉稳冷静的性格不同,二长老的性格比较浮躁,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同时又是一个心直口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人。
这两个人性格秉性之间的巨大矛盾,再加上一点之前的私人恩怨,导致两个人一直火药味不断,当面拆台是常有的事情,搞得家族中人很是头疼。
在二长老南边的老者脸上充满了慈祥平和,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生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这位是三长老,主管家族里各种人际关系的调理,是李家最为有名的和事佬。
顺带一提,他的孙女是李月,她平易近人,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也是在很大程度上收到了她爷爷的影响。
“二长老!这次你召开紧急会议的目的是为什么?”李牧虎目一扫,看向二长老,淡淡地说。
一般说来,议事厅中所举行的会议分为平常会议和紧急会议两类。
平常会议是每个月中家族各种信息中的综合汇报,同时对家族中所出现的问题进行常规性的处理,时间会比较长,涉及的方面也比较广泛。
而紧急会议是当家族中出现了严重影响家族稳定,需要立刻解决才会召开的会议,时间较短而且针对性也比较强。“李阳!”二长老此时一脸平静地回答。
李牧的眉头顿时一皱,“为什么?”
“自从三年前,李阳无法抵达通脉境的时候,按照家族的规定,便已经可以把他逐出主族,发配到分族中去,但是鉴于你当年的贡献,所以才网开一面。可是,这几年,和我们同级别的家族都已经提前找到自己的家主继承人,并倾尽全力培养。这样下去,我们的实力只会被他们所超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必须得尽快选出和当年的你一样优秀的人作为这一届的家主候选人!”二长老在组织过自己的语言后,回答道。
家主候选人,可以说是决定未来李家家主的重要名额。
“那你的意思是?”李牧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还是装傻充愣地问道。
“废除李阳的家主继承权!”
二长老这句话说出,李牧尽管脸色没有改变,但是手掌顿时紧握,发出低沉的爆鸣。
“家族中有这样的条例吗?我怎么不记得?”李牧用冷淡的口气说着,那股冷意如同三九严冬的凌冽寒风,冷的直入骨髓。
“家族中的条例本就不完整,就是需要我们这样的后人来完善。”二长老仿佛没有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不善,自顾自地说道。
“这样的话,家族以后不就没有家主了么?”李牧没有感情地问道。
“那我们重新选一个家主继承人就好了。”
“二长老这么确切的说,看来是心中已经有人选了,那么是谁呢?”李牧冷笑着说。
“李元!”二长老斩钉截铁地说。
“呵呵!原来如此。为了想让自己的孙子得到家主之位,不惜废掉李阳家主继承人的地位。对吧!二长老!”李牧早就知道他会说这话,但是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真的想笑。
“我是为了家族着想!”看着李牧那嘲讽的脸,二长老恼羞成怒地高声起来。
“果然是越老越不要脸。还口口声声为家族着想,实际上是为了铲除李阳的借口罢了。也亏你能说的出来啊!我可说不出这话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说完这话的李牧,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你说谁不要脸?”二长老顿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坐下!老二!议事厅也是你可以放肆的?还有没有点规矩?”这时,安静喝茶的大长老眉头顿时大皱,冷声喝道。
“大哥!这是他先挑衅我!”
“冷静一下,二哥!即使你有再大的气,可这里毕竟是议事厅,也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啊。”三长老看到自己的大哥发火了,立马站起来,拉住了二长老正准备前进的身体,温和地说。
“你用卑鄙的手段企图强行废除李阳的继承人身份?你觉得我说这话有错?那你有本事,让他们自己自由争取啊!我并不是偏袒李阳,轻视李元,谁有本事谁就当未来的家主!这我绝没意见。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像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企图通过议事厅的权利来做出这等无耻的事!如果先辈知道你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即使他们深处九泉之下,又会瞑目?”李牧在笑完之后,针锋相对的说。
“你!”二长老刚消下的火气在他毫不留情的语言下再次燃烧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吐出了十分单薄的一个字。
“可是三长老所说的问题确实存在,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一直等待下去了啊!现在我们必须要进行资源的倾斜,否则李家将会在未来的竞争中被淘汰,那时的李家必定会面临灭顶之灾。”三长老一脸担忧地说。
如果李家没有一个可以像当初李阳那样的存在的话,李家真的在下一代的竞争中被彻底淘汰!后果不堪设想!
在许久的沉默下,大长老忽然张开了口。
“不废除李阳的家族继承人的资格,但是家族在顶层人才的资源中取消李阳的名额!绝不能将家族的宝贵资源浪费在一个连通脉境都无法突破的人!我们绝对不能让李家就这样覆灭!”
保留他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但是在实际上废除他家族继承人的权利。
他的家主继承人算是名存实亡了。
只是,长老们最后的让步,也是无可奈何的一步。
毕竟,谁也不想将大量的精力浪费在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身上!
李牧的脸阴晴不定,在挣扎许久之后,最后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他虽说是李阳的父亲,但也是一家之主。
有些事,他必须为家族考虑。
所以,有些事,即使自己不乐意,但也不得不做。
这便是作为家主的悲哀!
“呼......通过!那么就暂时按三长老说的吧!废除李阳在资源分配中的名额!”李牧在深吸一口气后,脸色悲痛,声音低沉地说。
“谢谢家主谅解!”三位长老异口同声地说,但是脸色各不相同。
大长老是一脸平静,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二长老是一脸快意,似乎是在高兴李牧吃瘪。
三长老是一脸遗憾,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惋惜。
“咚咚咚!”这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李牧一怔,随后朗声喝道。
“吱呀!”一声,门缓缓地被推开,身穿黑衣的少年提着锈剑,大步迈入屋内。
“父亲和各位长老好!”他微微鞠躬,朗声说道。
这位少年自然是李阳。“有什么事?”李牧看着李阳,平静地说。
“是这样的!我在家族的后山上意外地获得了一把堪比削铁如泥的宝器。但是事关重大,我还是选择将它交给家族!让议事厅来处理。”李阳如实地说。
瞬间,即使以李牧和三位长老的定力脸色也顿时大变。
“宝器!”这是一个危险而又充满着诱惑的名字。
在这个帝国,能够拥有宝器的人不是武王这样称霸一方的强者,就是一流世家的天之骄子!
可是,对于不拥有这两个条件的家族,宝器的出现就是一场灾难!
据说,曾经有一件宝器出现在一个二流家族,后来这个消息被一个一流家族知道了。
最后,这个二流家族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宝器而死,即使是家族内的鸡犬也难以幸免!
可是李牧和三位长老丝毫没有因为宝器的凶名而畏惧,脸上写满了激动和兴奋。
“那个宝器现在在哪儿?”二长老率先激动地问道。
“在这里。”李阳说着,将手上那柄黑色的锈剑举了起来。
在许久的沉默后,李牧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是二长老愤怒地咆哮。
“你是在开玩笑吗?这东西算是宝器?”
“李阳!别开玩笑!”大长老满脸严肃地说。
看着他们完全不信的神情,李阳的心里渐渐的沉下去了......“你说这是宝器,有什么证据吗?”三长老来到李阳身边,看着这锈剑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刚刚用它斩杀了一只赤焰狼!”李阳用一种事实就是如此的口气说。
“哈哈!就凭它?如果拿着一把破锈剑就可以斩杀一只一阶元兽?那我还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只三阶元兽呢。”二长老在听到李阳那让人难以置信的话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李阳!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啊!”三长老拍了拍李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李阳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喉咙,想吐又吐不出来,简直难受的要死!
这就是事实,可是为什么没人相信我呢?
二长老看着李阳,露出一个自己已经识破李阳奸计的笑容:“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通过这样的事,来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啊!但是拜托,别把我们当老糊涂好不好!”
李阳白了他一眼,“谁没事做这事找存在感。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啊?”
可是,这话自己还是忍住没说,毕竟他是长辈,就算他脑子不好使,但是李阳还是得照顾一下他的面子不是?
然后,接下来的几句话便让李阳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既然这东西在你手中这么厉害?那就给你好了。废物配废剑,还是挺般配的。”
随着“嘣!”的一声砸桌子的巨响,紧接着是李牧饱含着怒意的声音,“老家伙!有本事,还敢再说一遍吗?”
“怎么?我说错了吗?”二长老看到李牧生气,丝毫没有害怕,反而满脸笑容的说:“可我说的事实啊?一把宝器,即使被埋在土里上百年,依旧充满着锋锐无比的宝物气息!可是这个呢?就算当年它算是宝器,可它现在已经充满了锈迹,根本没有一点宝器的气息!这可不就是废剑吗?一个就算是过去再怎么厉害,再怎么优秀,可是现在什么也做不到,连自己东西都保护不了的人,可不就是废物吗?”
“你......”
“爹!”
正在李牧准备狠揍一顿二长老的时候,李阳出声制止了他。
李牧惊讶地看向李阳,看到的是李阳落寞而又疲惫的表情。
随后,他诡异地笑了起来,缓缓地说:“爹!二长老说的没错!现在的我确实是个废物!这本来就是事实,又需要掩饰什么吗?”
在看到他疲惫的表情时,李牧的心里顿时一酸,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地痛恨这个词,可是当他听到自己儿子亲口说出自己是废物的时候,愤怒不由自主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二长老!”李阳在看了父亲片刻后,扭头看向二长老,脸色回复了平静,他淡淡的说:“虽然我承认您说的很对,可是现在绝不等于未来,现在的颓废不代表未来也一样!你仅仅因为它的现在就否认了它的未来?呵呵!奉劝你一句话,二长老!‘就算是天上太阳,也会被乌云遮蔽的时候,但是却并不代表它就不会再出现,如果你没有时间去等待的话,你!是不可能看到它的!’以后,就让我们是拭目以待,看看这太阳会不会在出来?希望你不要因为现在说出的话而后悔!”
说完这句话,李阳也就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扭头就走出了房间。
“哼?让我后悔?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后悔?就凭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斤几两?”二长老在听到他平静却又骁狂的话时,不由得觉得好笑,他向着快要离开的李阳,大声地喊道。
可是,李阳没有根本在意,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门。
“散了吧!”李牧也没有了心情,懒懒地说了一声,然后跟着李阳走出了房门。
三长老看着一脸冷笑的二长老和什么都没有说的大长老,轻轻地叹了口气。
自己压根就没办法进入到他们的对话里去,更不用说是想调和他们的矛盾了。
这时,坐在那里平静喝茶的大长老眉头看着房门,眉头缓缓拧了起来,认真思考着刚才的一切。
正如二长老所说,宝器即使被埋在土里很长时间,也绝对不会生锈的情况。
帝国现在所知的十大宝器,在出土的时候都依旧保持着当年的锋锐!
所以李阳说那把是宝器的说法,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至于他用一把生了锈的剑斩杀了一头赤焰狼?那更是无稽之谈!
原本应该没什么好怀疑的才对!
只是......
如果李阳说的是假话,那么为什么自己看不到一点异样?
这种陈述真实的平静和自信压根就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即使自己在用严厉的口气进行试探的时候,李阳也没有任何的改变!
也许李阳的撒谎技巧已经厉害到可以连自己都可以蒙骗的地步!
也许是自己的推测是完全就是错误的——李阳从头到尾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此刻,大长老那冷酷果敢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强烈的恐慌和不安充斥在他的心中。
这第一次,一向固执自信的大长老说出了质疑自己决断的,充满了犹豫意味的话。
“自己难道这次真得......猜错了???”
这个疑问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长老的心中,却如同梦魇一般,久久无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