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地向城堡里低下了头,晚霞散射在茫无边际的湖水上,随着湖面反射到欧文的酒杯里,显出了各色各样的色彩。
接着欧文饶有兴趣的看着被自己搅动的皱纹似得黄金液体在酒杯里不停的晃着。眼看着酒上的泡沫越聚越多,他是怎么也按耐不住了。转手握进酒瓶一饮而尽,感受这冰冷的液体随着哗啦的响声顺着喉咙进入自己的胃里,甚至连鼻子里,都喷出那令人心怡的香气。
这就是灵魂的平静吧........畅饮后的欧文暗自思量着。他闭上眼,将喉咙里的最后一滴酒送入胃中。
这真是人生的一大美事。原本在这个时刻,无论谁来造访他都会立刻拔出银翼双子照着那个人脚下那可怜的地板来上一枪。
但是此刻,有一个急切的问题需要他去解决。
令人尊敬的酒老爷和钱老爷离他而去了,要不是那个混蛋又没钱吃饭了,而自己又看不下去他可怜巴巴的狗样子。
老子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TM是不是忘记这里是谁的场子了?”在看客们一片尖锐的笑声和口哨声中,这手拿酒瓶的麻瓜暴君耀武扬威的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让欧文整个人都应接不暇,尽管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把他一枪崩了以免酒老爷飞升而去的冲动,但这混蛋骂人的水平真是厉害到家了,十五秒钟的时间只差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你真是枉长这么大了,竟连老子都不认识,老子以前当猎魔人的时候,连你老子都没生出来呢!TM的说出来吓死你,我以前可是和菲斯莱特大人并肩作战杀死过莱思利·戈登!你不信问问这些酒鬼们,整个比尔吉沃特何人不知我枫锰斯的威名!”
虽然这老板吹得挺假的,但这些酒鬼们听到这么耿直一连串的自吹自擂,在酒精的引导下哪管他真假对错。只看大骗子达路易叫的口干舌燥,街头混子斯托吼的连喘带哮,小短腿基恩跑的满头是汗,大嗓门斯维看的连嚷带叫,就连门口的穷鬼都跑了进来,还以为里面打了架。
虽然这让欧文看的也很无语,但他还是企图制止这欺名盗世的麻瓜吹牛行为。
“其实我就是菲....”
“你菲你个大头鬼!你想说你能飞是不是?当时和菲大人作战的还有很多好几号兄弟,也许当时你也在内。但你居然自称菲斯莱特大人!真是毫不知羞!”
这一通操作也让欧文目瞪口呆,但是他也来不及反应,反倒是下意识的说出了没有咽下去的准备台词。
“我当时除魔时记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啊,而且戈登并没有被我完全杀......”
“说什么呢你?你这不要脸的风格我连港酒馆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一个。不过今天是你这混小子运气好,看在本大爷心情好的份上,便宜你这酒鬼了!”
说到这,这混蛋一把从酒台上掏出了欧文日思夜想的酒老爷,把因听到老板无知发言而生气的欧文感化的就差叫大爷了。
欧文一手接过扔来的酒瓶,然后从皮带里顺手掏出一根烟管,饱饱的大吸了一口。
啊,真好啊,这才是人生啊。
他看了看腰带旁的银翼双子,不由得捏紧了枪管上刻着的银色十字,也该是时候了。
门口的冷清也持续了好一阵子了,是那个人吧.....
于是他不紧不慢的举起一只手,伸进自己再也装不下的皮夹层里,从杂乱的小东西里摸出一个金币,即使在酒吧里昏暗的环境下,老板也能看出这玩意是真的。
那如果这家伙有金币,他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求一口酒?
而在老板考虑的时间里,门口的那个人终于站在了欧文的脚边。他的头脸罩在兜帽底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特征,只有酒馆的微光,隐约映出一张与笑意绝缘多年的面孔。
老板的双眼猛地睁大了,仿佛看到了什么大人物,接着他双手抓着自己的袖子,仿佛孤单的向着自己的袖子发火。而冷面男的目光却投向了酒馆外广阔的海面。漆黑的水面仿佛一轮阴沉的镜子,镜子里倒映着无数人家屋檐下的烛光和码头上复杂遍布的火炬。远处悬崖下,成千艘废船的残骸里透出火炬的点点微光。
这次不仅仅是老板,整个酒吧的人流都躁动起来,刚刚大声嚷嚷捧场的达路易,斯托,基恩,斯维叫的最大声,甚至门口要饭的穷鬼都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一杯威士忌,请他的。”欧文也笑了,把金币抛给了在一旁自闭的老板。
惊恐中的老板当然接不住,任由这珍贵的金币从他脚下划过,但他还是哆嗦着履行这自己的职责。
“你们都是在比尔吉沃特的苛刻环境下生活了很久,你们很清楚地平线的尽处潜伏着什么。你们也知道它所带来的恐怖多么惊人。而你们仍然像个濒死的病人那样,追求着临死前的欢愉,而这座城市还远没到死去的时候!”
在一口饮尽酒杯里的酒后,他重新裹好大衣的下摆。刚才的骚动肯定会引来其他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出现在这里唯一的理由。
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穷逼”少年。
卢锡安叹了口气。他本不该理会那个老板的,但或许是因为曾经的自己还没完全丧失吧。一股迫人的回忆涌上来,他忍不住甩了甩头。
“我不能再变成老样子了。”卢锡安对自己说。
“要想杀掉魂锁典狱长,你还远不够强大。”刚刚从座位站起的穷逼少年突然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
“你的名字,是卢锡安。”话刚一出口,欧文便猛地甩开长襟外套的下摆,抽出了一对手枪。手枪由条石和无名的铮亮金属精心锻造,即使是祖安最不顾禁忌的炼金师也说不上具体的成分。
而听到少年的发言后,他转过身,把兜帽掀到脑后,露出了一张深红褐色的脸庞。他的面容说不上英气,但在酒馆的余光下显得格外精神,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头顶的黑发扎成一把贴着头皮的束辫。一双眼睛绽放出枫锰斯等人前所未见的睿智光芒,若使劲盯着,眼睛居然还会传来刺痛感。
“你真该看看这些可怜的岛民是如何四散而逃的,他们就像被海浪卷起的落叶一般。如今在烛魂夜,除了残存的过节之物,其余将会被亡灵们一扫而空,大街将会一无所有,而你说的希望,就像码头上快要熄灭的火炬一样,只是风中的余烬罢了。”
没错,灵魂们全都回来了,早已被驱逐的黑雾也开始在空气中酝酿,黑雾荡起一阵涟漪,隐约可以看见许多剪影浮现出来:怨毒的亡灵、嚎叫的游魂、恶鬼般的骑士……不一而足。
黑暗卷过海面,朝着陆地涌去,直吓得枫锰斯等人连喘带跳,在酒馆里打滚撒泼。
“看来曾经和菲斯莱特并肩作战的人也不过如此。”欧文发出了轻轻的话语。虽然温柔,但在酒鬼们的耳旁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比尔吉沃特的灯光开始渐渐熄灭。
但卢锡安看着慢慢涌来的黑雾,却没有半分紧张。
“看来你胸有成竹?”欧文疑惑道。
“不,因为你就站在我旁边。”他低声说完,从外套内侧摸出一对闪光的银质手枪。手枪上沿着纹路刻有蜿蜒的神圣符号,看上去像是神殿里的常用驱魔符文,只是百倍华丽于彼。
他把抵在酒店的门沿,接着回头望了望欧文。
“要上了。”
“真是的,这次算你欠我的哦。”
欧文拍了拍染上了灰尘的帽子,接着翻转挂在背上的长刃,漏出了刻在刀背上的神圣字符。
随着被一枪击碎的沉重酒吧店门碎片落地,欧文随即拔出了利刃,和卢锡安一起冲向了快要接近港口的浓密黑雾。
唯独留下了聚集所有勇气企图逃跑,但随着身体的颤抖让自己徒劳无功的酒鬼们。
但面对恐惧,枫锰斯在感到羞耻的同时却安下了心来,因为刀背上的神圣字符只有一个象征含义。
-菲斯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