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且说章琦正与乐贤说着话,忽然听见有丫鬟进来报喜,章琦与乐贤便忙问有何喜事,只听那丫鬟笑道:“刚刚来了圣旨,封了世子为柏州知州呢,听说过几日就要启程了。”章琦听了,心里也高兴起来,不料乐贤一脸的不高兴,说:“你们走了,谁还来陪我呢?”章琦便笑道:“你哪里还用愁这个?别人都巴不得和你玩儿呢!”乐贤便道:“没意思。”说着就要走,却忽见王妃过来了,章琦与乐贤连忙请安。
王妃用了茶后,便对章琦笑道:“我一回来,听见你好了,真是开心得了不得。我已经命人去请陆太医了,让他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章琦听了忙起身谢了。王妃又对乐贤笑道:“皇太后听说你最近在家里闷得很,说你要是愿意,就接你进宫住几天散散心。”乐贤忙道:“不想去呢,去哪里都闷闷的,还不如待在家里。”王妃便笑道:“不去就不去吧,反正皇太后赏你的糕点我已经命人送到你屋里了,你快去看看吧,好几盒呢。”乐贤一听便眼睛一亮,随即就告退了。
不想乐贤走到半路上,忽然一想,总觉得王妃是故意支开自己的,于是又悄悄回去了。果见里头王妃摒退了好些人,正和章琦说话呢。只听王妃笑道:“你不要怪我拆散了你和崇贤,崇贤这一去外边儿,暄儿是必定跟着去的,她一去,你要是再去了,家里头就剩了我打理,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呢。再说了,你现在身子也还弱,也不好受车马颠簸,所以你依我,先留在家里调养,也学着打理打理家里的事。”章琦听了也只好答应了。乐贤听见这话便不高兴,正要进去跟她母亲说呢,忽然又想这样不妥,又见她母亲起身要走,忙躲开了。
王妃去后,章琦便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咽咽的,眼泪直往下掉。乐贤从外头进来,看见她这样心里也很难受,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半日才说了一句:“或许这不是崇贤哥哥的意思,你问问崇贤哥哥,要是他愿意带着你一起去,母妃自然也不好强留你的。”章琦听了,先是哭了一会子,然后才说道:“我们去看看流霜吧,从起来就听见你们说她病了。”乐贤只得说“好”,又忙命人打了水来给章琦重新洗漱了,二人方才出去。
来到流霜房里,流霜才醒了吃药,忽见章琦进来,喜得忙放了药碗就要下床,章琦忙让她床上歇着,流霜喜道:“看见夫人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章琦也笑道:“我看见你比她们说的要好些,我也高兴得很。你不知道,我醒来听见你病了,心里又急又难受,奈何一时走不开,不然早就过来看你了。”流霜笑道:“我醒来听见夫人醒了,原要过去的,可是她们就是不让我过去。”说着说着,两个人就笑了起来,乐贤便道:“你们如今也见着了,好歹也和我说说话儿。”
章琦忙拉着乐贤,笑道:“怎么能忘了你呢。”流霜也笑道:“夫人这次能脱困,可是真要谢谢郡主呢!方子是她说的,夜明珠也是她拿的。”章琦听见,忙笑谢了,又问起这两天的事,流霜还未开口,乐贤便就已说了起来,又是添油加醋,又是自吹自擂,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流霜又对章琦笑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刚刚听见她们说,世子即刻就要赴外任了,我真替夫人高兴!夫人跟着世子出去了,日子就好过了。”章琦与乐贤听了便住了笑,流霜见她们这样,便知有些缘故,忙问道:“夫人,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章琦把头低了低,只是不答言。流霜又忙问乐贤,乐贤也不知怎么说才好,正为难时,章琦忽然勉笑道:“王妃抬举我呢,要留我在身边学着打理府中的事。”流霜听了,心也跟着消沉起来,一时间三个人只默默相视,并无一语。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过来回话,只道是崇贤今晚会过来用晚饭,章琦忙答应了。乐贤忙道:“你跟崇贤哥哥说说,让他带着你一块儿去。”章琦为难道:“想必王妃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也不好违逆王妃的。再说了,万一是他不想带着我去,才请了王妃来和我说的呢?”乐贤听了,便叹道:“说来也是。”
正说着,又听见人回陆太医来了,章琦便命流霜好生歇着,便赶忙回去了。乐贤因心里惦记着宫里的点心,便也自去了。彼时陆太医给章琦搭过脉,见无大碍,便开了个滋补调理的方子就告辞了。
至晚间,果见崇贤过来用饭。章琦先是为崇贤道喜,继而便问道:“世子这次出去,可是要带暄儿一起去?”崇贤笑了笑,答道:“这是自然的,身边总要有人照顾。我也听母妃说了留你的事,这也是我的意思。”说到这里,章琦便内心难受起来,崇贤见她如此,便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要是吃完了,就让她们收拾了吧。”章琦点点头,忙叫人收拾了。一时崇贤摒退左右,便对章琦道:“这些话我想了很久了,如今我要外任了,所以必须和你说。”章琦不知他要说什么,便只是看着他。崇贤道:“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和暄儿是分不开的,我心里只有她,她心里也只有我。我心里是容不下第二个的,暄儿扶正是势在必行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不忍心见你这么白白的送了性命,已经替你安排好了退路。”章琦听了这话,便含泪颤声道:“什么退路?”崇贤便道:“等个好时机,咱们就对外说你殁了,然后将你藏起来,再放了你父亲外任,到时候你跟着家人一起离开京城,再换个名姓,找个对你好的人嫁了。你放心,不过一两年而已,不会太久的。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章琦忙擦了擦眼泪,勉笑道:“多谢世子为我费心了。”崇贤便说:“那我先走了。”说着起身就走,章琦忙一把抱住他,哭道:“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崇贤忙道:“你留在我身边又能怎么样?只有无尽的伤害而已。”说着便要掰开章琦的手,章琦哭着问他道:你果真从未在意过我吗?一点点都没有吗?”崇贤听了便楞了一楞,只是背对着章琦,并不答言,章琦又哭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心谋划?”崇贤便说:“你救过我,我只是想还你一命,仅此而已。”说着便松开章琦的手走了出去。章琦瘫坐在地上,犹自哭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我比死了还难受。”
是夜,章琦哭了一整晚,次日起来,两只眼睛肿的厉害,因而不敢出去见人,便只说身上不爽利,要卧床歇息,王妃听了,也未计较什么,暂且不题。如今且说这日午后,皇太后便命人传唤了陈暄儿进宫。
陈太后见了陈暄儿就高兴得紧,笑道:“过两天就是你妹妹的大喜日子了,我看你们喝了你妹妹的喜酒再走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陈暄儿笑道:“这是自然。说到这事儿,倒也真是意外,之前从未听见人说起,冷不丁的就放了崇贤外任了。”陈太后笑道:“你难道真是猜不出来吗?”陈暄儿便道:“姑母是在责怪暄儿吗?”陈太后笑道:“你本性善良,我也并不怪你。不过章氏是真的不能留在崇贤身边了。昨天你父亲跟我说起这些事,又说了崇贤的解决之法,我想了想,这确实可行。既可以让你和崇贤还了她的救命之恩,又能少沾一条人命,何乐而不为呢?”陈暄儿忙施礼笑道:“多谢姑母。”陈太后笑道:“不必如此,快快起来。”陈暄儿又问道:“那这外任的事儿也是爹和姑母的主意咯?既然爹和姑母已经同意了崇贤的法子,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陈太后笑道:“你呀,对崇贤真是放心呢!不管怎么说,章氏都是个可人儿,男人嘛,难有见了美女还不动心的。一旦动了心,那变数可就多了。所以,我和你爹就想着,索性让你和崇贤先出去,免得夜长梦多;二来,你趁此机会先给崇贤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一切就尘埃落定了。太皇太后总是对章氏有些眷顾,若是你能先为太皇太后诞下重孙,她难道还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不成?”陈暄儿听了,深以为是,只是又担心起来,道:“上回崇贤出去,就遭了行刺,后来乐贤在府中也遭了毒手,那群人越来越放肆了,我很担心这次……”陈太后听完,便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父亲已经暗地里摸清了那群人的底细了。”陈暄儿忙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陈太后道:“他们都是些对朝廷有怨怼之心的贼子。行刺崇贤的,为首者乃是钱清之子钱杭,因为先帝命郑王赐死了他父亲,所以他先找上了郑王府。后来钱杭的鹰爪被抓了,进了刑部大牢,钱杭便想着继续刺杀郑王,玉石俱焚,不想刺杀不成,又遇上了乐贤,便用毒控制了乐贤,以此交换出他的鹰爪。”陈暄儿叹道:“真是好险。要是他们一开始就用毒,只怕崇贤和她早就没命了。”陈太后道:“听你父亲说,钱杭等人原不会用毒,后来来了一个会用毒的,他们才开始用毒。你父亲已经着手清理他们了,这次你们出去,我也会让皇帝派些御林军护送,反正皇帝也不舍得崇贤有些什么事。”陈暄儿又道:“听闻太皇太后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我去请个安吧。”陈太后却道:“很不必,太皇太后最近脾气时好时坏,不太爱见人,今天早上我去请安她也未曾见我,如今只怕在歇午觉呢,回头我替你说一声儿就是了。”陈暄儿听了只好罢了。二人略说了些家常话儿,陈暄儿便回去了。
待陈暄儿回到府上,却见陈府的人将陈暄儿的东西送了回来,陈暄儿忙赏了送东西的人。一时清点完东西,陈暄儿便回了房里,谁知崇贤却不见了踪影,陈暄儿忙问起丫鬟们,丫鬟们便说崇贤是去了章琦屋里。陈暄儿不知崇贤此去为何,心想多半是章琦今天病了的缘故,便悄悄的来到章琦这边看看。
且说陈暄儿刚刚来到章琦门口,便听见有人哭泣,心里正自奇怪,悄悄进去看时,登时气得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