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柯艾的自我描述，在座的几个人都笑了笑，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海东青招了招手，对柯艾说道：“走上前一点，让我们看看诅咒蔓延到了什么地步。”
柯艾点了点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往前走进了从窗外投来的白色柔光之下，所有人都看得更加清晰了。
一眼看过去，最显眼的是病态的黑色右手，几乎没有任何杂质，像是刚刚从装满了黑色染料的油漆桶里拿出来一样，一整只手臂都是纯粹的黑色，顺着肩膀一路蔓延到了右胸口，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
众目睽睽之下，柯艾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毕竟也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不像雷迪森那个暴露狂。
“恶魔诅咒还没有完全扩散，一切还来得及。”夜凌云走上前来，绕着柯艾走了一圈，点了点头说道。
柯艾总感觉海东青鹰一般锐利的双眼里似乎能放出某种金光，每次柯艾目光扫过去的时候都不敢与他对视。
海东青疑惑地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觉醒恶魔诅咒的？”
“觉醒？”柯艾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词语不太明白，“觉醒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开始变黑的。”诺顿显然是个暴脾气的老头子，抢着解释。
“大约······大约在十年前吧，那时候好像八九岁的样子。”柯艾摸着下巴思索了老半天，给了一个较为准确的答案。
“详细地说一下。”
“这个主要还要从十年前的一场瘟疫说起，”讲到这里的时候，柯艾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在十年前的某一个夜晚，帝国中南部一个叫做永和镇的小镇爆发了瘟疫，全镇子三千多人都死在了瘟疫里，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那时候我才八岁，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也被瘟疫感染了，但是我却并没有死，只是右手的几根手指变成了黑色而已。”
“然后呢？”心急的诺顿没有顾及柯艾黯淡下去的目光，忍不住继续问下去了。
柯艾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只是单纯地感染了病毒而已，并不知道是什么恶魔的诅咒，我觉得没有夺去我的命说明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所以我就开始东奔西走，四处求医，一个人出门在外嘛，你也知道的，难免会遇到一些大问题，每当我到了危急关头，而我的求生欲又十分强烈的时候，就会有一股黑气从我的右手里散发出来，让我在短时间之内得到十分强大的力量，那时候还小，没有自保能力就十分依赖这股力量，经常动不动就拿出来用，直到我渐渐地发现每使用一次手上被染成黑色的地方就会往更深的地方蔓延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幸好那时候我觉醒了泡沫能力并且学会了怎么自保，就尽量克制自己使用这股力量了。”
“那你使用这股力量的时候，身上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一直站在一边的陆泳茵问。
“你说感觉嘛，”柯艾挠了挠头，想从自己仅有的知识水平中找到几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想了好一会儿以后还是决定用一句话来概括：“大概就跟大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拍你的肩膀，你一回头看见的竟然是一个无头鬼。”
“也不换几个好听点的词语，非要说得这么阴森可怕。”陆泳茵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拉了拉衣领。
“就是这么阴森可怕啊，每一次我解开诅咒的封印，耳边都响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害得我经常大半夜睡不着觉。”柯艾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话说，你们问这些干嘛？”柯艾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你们找我来的目的不是要用符文帮我克制恶魔诅咒的蔓延吗？我怎么感觉在开批斗大会？”
诺顿没好气地说道：“你是第三个我们目前找到的身上有恶魔诅咒的人，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就好比对症下药，不知道你的病情就给你抓药的人不是存心想害死你吗？”
“另外两个呢？”
“一个在十几年前病死了，另一个在解开封印的时候失去了理智，摧毁了几座繁华的城市并且单枪匹马杀死了五万多前来绞杀他的帝国军队，最终因为伤势过重而死。”诺顿悠悠地说道。
“你们不是说世界上只有六个人身上有恶魔的诅咒吗？之前有两个，加上我就是三个，他们两个死了以后世界上岂不是只剩下四个人了？”
“你的理解没有错，但是还是有一点疏漏了，也许是因为夜凌云没有跟你解释清楚，”诺顿缓缓地说道，“你可以理解为皇子与皇帝的关系，生老病死命不可违，一旦皇帝驾崩，至高无上的皇位就会传给皇子······”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还没等诺顿把话说完，柯艾就竖起了手指表示自己听懂了，“就是说不管在哪个时代，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六个身上有恶魔诅咒的人，一旦其中一个人死了，恶魔的诅咒就会随机传给下一个人，令数量始终保持着六个。”
听完柯艾的解释，在场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尤其是暴脾气的诺顿，他爽朗地笑了笑，毫不掩饰地说道：“从入学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这小子呆头呆脑的，还把我的实验室炸毁了几次，现在看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聪明才智的。”
“拜托，诺顿老师，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诺顿老头没有顾及他的发言，悠悠地说道：“所有身上有恶魔诅咒的人，我们称之为‘诅咒者’，上古时期六大恶魔危害世间，他们在临死前布下了咒文，诅咒后世的人类，几千几万年过去了，世界人口发展迅速，目前世界有好几十亿人，正因如此我们才很难找到其他诅咒者。”
“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柯艾心里有些沮丧，全世界那么多人，厄运偏偏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我们有乌鸦，早就发现你了，”诺顿老头指了指此时正站在窗边的一只黑色乌鸦，继续说道：“乌鸦是学院的眼线，遍布楚世帝国各地，一旦发生异常情况就会及时反馈给我们，发现你以后我们还派灵儿他们去找你，可是你居无定所，几年来每次就快要找到你的时候，你都正好擦身而过，特别是前不久在梅雨镇发生了一场大灾难，我想你应该记忆犹新。”
“你是说八爪鬼？”柯艾突然想起来那天雨夜在梅雨镇的猎人酒馆见到的巨型魔兽八爪鬼。
诺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灵儿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城镇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了，但是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了还活着的康斯塔娜和安娜，并且把她们带回了学院，她们醒来说是你救了她们。”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不把我当神经病来看待的。”柯艾有些欣慰地笑了笑，因为一直以来都没人相信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凶兽八爪鬼，就连卡文里斯也把他当一个神经病看待。
“不得不说，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很勇敢，爱管闲事又意气用事，怎么教训你都不管用。”
“难道你们还了解小时候的我？”柯艾突然愣了一下。
“臭小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诺顿和海东青两个身高差不多的老头子站在一起，诺顿对柯艾说道：“你五岁的生日礼物是我和海老头亲手给你做的，那年年初正好下大雪，所以给你做了一条围巾，白色的那条。”
“我不记得我跟你们有这么熟？”柯艾的脑袋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两个老头子一起织毛巾的诡异画面来。
“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哭起来整个学院的人都被你吵得睡不着觉吗？每次都要海老头把你拎回去你才消停。”
柯艾满脸黑线地挠了挠头，听到他们的描述突然有些想笑，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说真的，你们说的那些事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我猜你们肯定认错人了，我也经常患脸盲症，总觉得每个人都似曾相识，其实说到底完全没见过。”
诺顿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海东青向他伸手示意，海东青缓缓地说道：“以前的事情不记得了没有关系，你有很多时间，会慢慢想起来的，现在还是把重心放在诅咒上吧。”
说完，海东青向夜凌云示意，夜凌云心领神会，手掌一翻，一枚白色的玉佩出现在了手心里，夜凌云托举着符文，符文缓缓地飞到了他们的头顶上空。
海东青苍老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仿佛抽离一般将一枚白色的玉佩从胸口里抽离了出来，被他托举着缓缓地悬浮到了半空之中。
柯艾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符文这种东西难道还可以藏在身体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