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苍白如纸的脸庞奇迹般地恢复了血色，洒落在地的鲜血和衣服的碎片按照先前散落的轨迹，填补回了她的身体里。
柯艾想起了“覆水难收”这个词语，因为这个画面看起来就像有人在门口泼了满满一盆水，这盆水竟然又被重新收了回来。
“很及时嘛，还差一秒，她就要永远和你说再见了。”
小恶魔清澈的双眼里不知何时变成了吓人的猩红色，但是转瞬即逝，在他眨眼的瞬间就变回了原样，柯艾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
“你做了什么？”柯艾面色疑惑地看着他，很明显这不是自己能做到的。
“我什么也没做哦，”小恶魔摊了摊手，笑了笑说道：“是你亲手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这个人运气好，所以才能侥幸活下来，但是精神还没有恢复，恐怕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柯艾瘫坐在地上，嘴角上扬却不知道自己是悲伤还是狂喜，他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坠入了地狱以后又突然之间升入了天堂，这种跌宕起伏的心情凭他的水平一下子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谢谢你。”
憋了半天以后，他只能用“谢谢”两个字来对这个自称恶魔的人表示感谢，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自己也许一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
小恶魔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头也不回地随手一抬，两头从天而降的龙侍就诡异地悬浮在了半空中，柯艾反应了过来，手掌一撑地面，三个气泡一层叠加一层将他们包裹在了里面。
“泡沫能力不是这样用的哦，我亲爱的哥哥。”小恶魔笑了笑。
“那应该怎么用？”
“看好了，”小恶魔神秘地一笑，双眼中突然涌上了瘆人的血红色，“这才是泡沫能力的正确使用方法。”
说完，小恶魔凌空一握，一声巨大的弦音撕破风声，无数个透明的气泡从地上升了起来，一瞬间将数十头龙侍包裹在了里面，随着一声清脆的气泡破裂声响起，所有气泡在同一时间爆裂开来，所有被包裹在里面的强大黑龙如同开花一般爆裂成了无数团血雾。
黑红色的龙血和破碎的内脏四处飞溅，这些龙侍连痛苦的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在一瞬间毙命，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旷的广场上，在场的所有龙侍中，转眼间只剩下了一头与众不同的红龙。
柯艾看得目瞪口呆，一直以来他都不太看好自己的泡沫能力，因为他一直认为泡沫能力只是一种防御性的能力，一旦有危险就给自己套上一层坚韧的屏障，大多数时候有奇效，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可是小恶魔的用法让他大开眼界。
“没有人能承受住把脑袋都压碎的压强，龙也不例外，”小恶魔笑出了诡异的声音，片刻后他脸色严肃地盯着正左顾右盼、一步步倒退的红龙，“不管是人还是怪物，谁让我的哥哥伤心难过，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龙王也不例外。”
说完，他化为了一缕黑气，飘荡着弥漫在了柯艾的身上，一股黑色的气流如同流动的水流一般在柯艾身上翻转。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就像是又一次解开了诅咒的封印。
柯艾的双眼逐渐变成了瘆人的血红色，他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提起白剑放在身前，耳边传来小恶魔清冷的声音：“创生之剑，人类所定的上古十二名剑之四的炼金古剑，制作精良，锋利无比，可惜还不太够格。”
说完，“铿锵”一声将白剑插入了地面里，他毫不犹豫地将背后的黑剑拔了出来，看了一眼印刻在黑剑上的两个上古文字，旋即轻轻地将剑尖点在地面上，空气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悦耳的龙鸣，黑色的气体如同火焰一般在剑身上升腾。
“对付活了几百年的龙王就应该用上古屠龙之剑，这样才充满了仪式感。”
说完，柯艾又听见了那道熟悉的诡异笑声，就像数百只蝙蝠从黑暗的洞穴里倾巢而出，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远远地看着十几米之外的红翼龙王，耳边划过呼啸的风声，眨眼的瞬间就已经来到了龙王的脚下。
黑剑置于腰间，上面凝聚着熊熊的黑色火焰，在一道低沉悦耳的龙吟声中，黑色的剑影一闪而过，在空气里留下十几道重重叠叠的残影，重重地劈在了坚硬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地面裂开了一道显眼的缝隙。
大约一秒钟以后，空旷的广场上突兀地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哀嚎，黑红色的血液如同泉水一般从龙王断裂的前腿涌了出来，如同金刚石一般坚硬的龙鳞竟然被轻而易举地一刀两断，断口处还残留着诡异的黑色火焰。
这还没有结束，柯艾身体前倾往前踏出一步，再次出现的时候来到了半空中，原地留下一道虚幻的黑色残影。
他双手将黑剑高举过头顶，狂风在此刻席卷了起来，白色的气流如同能量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凝聚在黑色的剑身上，原本就宽阔修长的剑身变长了好几倍。
就在这时候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至了冰点，柯艾血红色的双眼里倒映着从龙王嘴里喷吐而出的蓝色火焰。
“别害怕，不过是小水枪而已。”
他目瞪口呆地想要躲开，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迎着冰冷的蓝色火焰，黑剑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重重地劈了下去。
在他的注视下，黑色的火焰和蓝色火焰碰撞在了一起，仅仅僵持了一秒，超低温的蓝色火焰就被轻而易举地一分为二，如同被分开的水流一般向着两边散去，狂风刮过，途经的所有地方都结成了冰雕。
紧接着一道血肉模糊的混浊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如同一道魅影一般站在了龙王宽阔的后背上，一脚踩在坚硬的红色龙鳞上，与此同时一手抓住宽大的红色骨翼。
一道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龙王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像折断一根树枝一般将蛮横折断的红色骨翼甩在了远处，泉涌而出的黑红色龙血溅在了他的脸上，冒出丝丝白色的酸雾。
龙血是含有剧毒的毒液，柯艾清秀的脸庞被毒液腐蚀出了一道又一道显眼的缺口，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就像水流涌向低处一般，伤口在一瞬间自我愈合。
在小恶魔的控制下，他像是在一瞬间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刚才还神气十足的红翼龙王现在连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没有。
柯艾的心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想做的，但是他隐隐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残忍的恶魔。
“是时候给它最后一击了，心脏就在这里。”
小恶魔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站在宽阔的龙背上，双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剑柄，向下对准了一块坚硬的红色龙鳞，随即蛮横地刺了下去。
一阵骨头碎裂和尖刺插入血肉的混浊声。
柯艾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庞然大物如同倒塌的山峰一般在他的身后倒下，地面在此时发出剧烈的颤抖。
“毁掉心脏是杀死强大魔兽的唯一方法，就算毁掉它们的大脑它们也一样会无意识地行动，哥哥从今以后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在柯艾身上弥漫的黑气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在他面前汇聚成小恶魔的模样来，他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夺回身体控制权的第一件事，柯艾立即撩开衣袖，低头看着自己被瘟疫感染的右手，原本只是右手看起来被黑色的漆染过，现在这层黑色的漆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胸口，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弥漫他的全身。
他猜的果然没错，小恶魔看起来是在帮助他解决难题，实际上是解开了诅咒的封印，像夜凌云所说的，被恶魔的诅咒蔓延全身的结果要么就是连神仙也救不回来的死亡，要么就是暴走，变成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小恶魔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了笑说道：“不劳而获的力量是需要代价的，你可以认为你和恶魔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易，你用未来的一部分生命获取了人类难以企及的力量，不单把一个濒死的生命从死神的手里抢了回来，还杀死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龙王，这些都是人类难以做到的事情。”
“看来是你救了灵儿。”
小恶魔捂了捂嘴，像是说错了话的孩子一般，尴尬地说道：“我本以为你不会发现的，看来还是我说漏嘴了，你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嘛。”
“我不会再允许你控制我的身体了，我劝你以后不要再出现了，我会在诅咒彻底吞噬我之前找到神杯，永远摆脱被诅咒的命运。”柯艾把衣袖放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把杂乱的衣领整理好，心里对小恶魔的感谢荡然无存，反而有点儿怅然若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