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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因势利导

安生在黑暗的林道间奔跑着。他全身真气鼓荡,似将爆体,耳膜眼中胀出骇人血丝,视力、听力俱都失去作用,凭借本能向前狂奔。

唐承运的实丹爆发,澎湃的暗劲一瞬间灌入全身筋脉,按理应将五脏六腑炸成烂肉,腔子炸得星星火火,燃血而亡。然而他一头撞上安生的胸口,奔腾的暗劲亟欲寻找一处出口,便从头顶百会穴直贯安生胸前的檀中穴,窜入任脉。

外力一侵入体内,乾元功的先天胎息自行发动,不外乎是保护筋脉,又或化解暗劲。但阳顶天的龙虎神掌的内劲与乾元神功原是同源,真气的结构、生成等都极为相似,暗劲入体的一瞬间,乾元功的护身气劲难分敌我,竟被一举突破,硬生生灌入安生的任脉之中。

按说安生的五脏六腑也应被暗劲所焚,却因乾元真气已修练至首关心魔三日大限的境地,体内的筋脉、气血已略具神功雏形,比之唐承运的经脉脏腑,更接近阳顶天的身体;练有神掌之人,本就不受暗劲所伤,否则一运神掌,岂不先弄死了自己?

由于阳顶天的龙虎神掌、乾元功奇妙的同源特性,自唐承运头顶窜来的暗劲骗过了安生的护身气劲,得以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但安生练的乾元功却也骗过了入侵的暗劲,燃血爆体的恐怖特性消弭于无形,转化成一股纯粹而巨大的能量!

这暗劲出自阳顶天之手,在唐承运体内养了几年,吸收虎灵君的气血茁壮,威力何其强大!一入安生体内,彷佛是猛龙入池塘,定然不合住,索性动手自己扩建起来,直到能容下自己这庞然之躯为止,安生正经历乾元功的首关心魔,乾元真气在这三天里急速成长,筋脉的拓展却跟不上内息;而周芷若的破解之法,便是以其强大的根基,引导他体内的真气作周天循环,加速易筋拓脉,好比管子的容量不敷使用,便使口径变粗变大,即使长度未变,也能容下更多的水。

此刻暗劲所为,正是如此。

但暗劲毕竟不具智识,粗暴地灌入体内,硬生生将筋脉撑挤开来,那痛苦犹入万针入体、又戳上软麻痛筋,安生几乎疼晕过去,偏偏意识又闭之不起;朦胧间遁入虚静之境,福至心灵,自然而然使出了周芷若教授的乾元神功两大绝技之一的“转化”异能,暗劲纵使狂悍凶暴,不过是“量”上取胜,拖的一时半刻也就慢慢被转化。

安生抱持着虚静之心,在暗劲疯狂撑挤筋络的同时,也一点一点将其化去,转为乾元真气。起初进境缓慢,越到后来彼消我长,转化的速度越快,一个时辰后不但已将唐承运的实丹悉数化去,更有小部分内力度入安生体内,也被转化为绵密厚实的乾元真气。

安生因祸得福,暗劲助他易筋拓脉是机缘巧合,但毕竟不是有知有识之物,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半天,与其说开拓,倒不如说是破坏。

安生全身筋脉有七八成发生剧变,便在这七八成筋络之中,也不是每条都平均拓展,而是杂乱无章,暗劲到哪儿,便撑挤到哪儿;若换了筋骨稍弱之人,早已吐血而亡。

易筋拓脉进行得七零八落,但安生吸化暗劲实丹与唐承运的小部分内力后,乾元真气益形壮大,首关心魔非但未解,反而更加严重。原本只是内力运使不由心、进境停滞的小毛病,眼下却像沸滚已极的盖锅热水,随时都有谷爆丹田的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安生大喝一声,击碎了削薄的石墙,无视于蒲静芙与松乐萱前后夹击,如神龙般破顶而出,矫矢没入夜空。

说来也巧,蒲、松二女掌力皆非泛泛,联手一击,澎湃的乾元真气应运相抗,得以发泄,不知不觉减轻了体内的巨大压力;跑着跑着,神智偶一恢复,才发现来到娑婆阁前。

那拥有绿黄魔眼的黑衣人从树顶一跃而下,声如夜枭。

“怎么,今儿来得这么早,是皮痒了想让老子挠挠么?”

安生脚步一停,真气难泄,雄浑的乾元功劲走遍全身,却在各处遭参差错落的筋脉管壁所阻,失控如洪水的真气肆虐开来,居然持续冲击、刨刮着造成阻碍的窄小脉结;易筋拓脉的工作仍持续进行,这是身体为求自保的本能,只是全不受安生控制,并带来更巨大的痛苦。

他抱头低嚎着,脚板一踏地面,青砖“喀啦!”

碎裂开来;胡乱踉跄一阵,周身三尺之内已无一块完整的青石。踏碎石板的力量反馈回来,安生本能运劲化去,才又稍稍减轻真气鼓缢的痛苦。

黑衣人邪眸微凛,冷笑道∶“来示威么?”

身形一动,忽至安生身前,按着他的脑门往下一撞,“砰!”

一声头脸着地,上半身陷入青石砖碎;尘埃未落,黑衣人骤起一脚,踢得安生凌空侧翻几圈,如破布袋般飞了出去,他却点足纵身,如箭一般抢先占住了落点,“呼”的一声膝锤上顶,倏又双肘槌落,耿照轰然陷入地面,这一回可是以头脸肉身硬生生压裂了几块好砖。

黑衣人嘿嘿两声,蹲下来提起他的脑袋,五只磷的枯瘦的修长指头犹如鸟爪。

“这样,可舒坦些了么?”

“不……不舒……坦……”

安生眼睛都没睁开,破碎的嘴角泛起一抹微弧,竟像在微笑。

“你……得再……再使力些……”

“混帐!”

黑衣人双眼迸出绿芒,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安生像一团烂肉般在地上翻滚弹动,黑衣人身形一分为多,兽扑般的残影在周围飞来窜去,宛若群狼分食,每一掠必打得他身子离地,拳、腿、指、爪已难区分。

安生双手抱头,周身不住溅出血珠,染得一地黄沙红渍,兀自笑声不绝,痛叫道∶“舒……舒坦,真舒坦!哈哈哈哈……”

他倒不是刻意激将,而是黑衣人的拳腿打在身上,奔腾的乾元真气得到宣泄,比之皮肉受苦,这样的宣泄委实太舒服了。正所谓“外侵内壮”,身体一受到打击,真气除了产生防御之外,也逐渐找到运行的规律,不再横冲直撞,痛苦顿时减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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