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江湖小儿跳出来愤慨:盘龙宴说是夏王朝最礼遇,可夏九州一人上,万人下莫不是太过!
说书人只顾醒木拍下:“众所周知,盘龙宴不邀各派‘圣人’,除去各派‘圣人’,谁配谁敢和夏九州平起平坐。”
“况且将如今的夏王朝算作一股江湖势力,不称第一也不服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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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菜肴装在各式各样的盘盆被侍女们一一端上,杯盘之声也不自主的穿过一层层歌舞声,看着这些汤羹鲜肉,艰苦了几个月的天游自然很乐意下筷,而且俗世的佳肴才是人最原始的食欲。
可是这双白玉筷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仿佛在桌子上扎了根延伸到了大地深处,只能看着这双败家的筷子静静倚在筷托上拿他没办法。
旁边二师兄和铁大宝时不时惊叹赞美的含糊声时不时传到耳朵里,天游知道是夏王朝故意的,但是出于礼貌天游还是举起白玉酒杯向师兄师叔敬上一杯,举在修伟松面前时,一直低着头默默咀嚼的修伟松看见突然出现的酒杯惊了一下,放下筷子举起酒杯之间显然十分慌乱,酒洒在了萧千颂衣服上,一声声“对不起”低若蚊吟,急急忙忙地拿桌布给萧千颂擦拭,萧千颂笑着将他按回垫子上:“这点算什么啊,都是掌门弟子了,别遇到事总是这么慌。”
修伟松低着点点头,不敢直视。
萧千颂哭笑不得:“现在我师弟找你喝酒呢,你想把他晾在这多久?”
修伟松又是慌慌张张举起见底的玉杯站起来朝向一旁的天游。
天游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酒壶,“修师弟你已经是掌门亲传了,不要再向以前那样毛毛躁躁,低人一等”,给修伟松的杯子满上,天游碰杯一饮而尽,把修伟松按回座位,看着他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天游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修伟松的童年是藏剑山上的小杂役,作为从俗世苗子里挑剩下的,他想留在藏剑山学艺就只能像一个仆人活着,而且修伟松最初被分配的地方就是潜龙院,也就是新入门的弟子和低级弟子住的地方,在那样一个环境下,修伟松自然受到很多屈辱,养成一种不自然的自我低贱感,在他十岁时忽然展现出惊人的悟性,把握机会选入盘龙院之后更是突飞猛进,各种资源的摄取,以及个人强大的毅力使得他被高层注意到,之后他一次次刷新院里的各项纪录,在之后的潜龙大比上一骑绝尘被掌门看中,拜入掌门门下成为记名弟子,掌门在他之前收过两位弟子,都在一场浩劫离开人世。一代代英才在藏剑山大放光彩,掌门却再也没有收徒,所以当修伟松被掌门收入门下时整个东境都流传着修伟松奇奇怪怪的传音,无论是好是坏,只有藏剑山的人才知道修伟松虽然进步神速但展现出来的天赋还是基于他的努力,论天赋,藏剑山比他天才的多得多,郁闷。
天游的师傅白皇有一次酒后吐出原因,修伟松和曾经的掌门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懦弱渺小?白皇没有说下去。
酒过三巡,各门派也陆陆续续下为走动,认识的打招呼,不认识的就认识,也有别有用心的,比如男对女,女对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每个门派的代表向皇帝敬酒以代表门派感谢夏王朝的款待,在这个和平的武力世界,这点道理还是存在的。
这时候,藏剑山席位一旁不远的水宗掌门之子兼唯一亲传谢雨走到萧千颂案前,先是给一旁的铁大宝行了一礼。
铁大宝也是笑得自然,夸了一番。
完后,谢雨笑眯眯得看着正在吃菜的萧千颂:“好歹你也注意点风度,你看谁和你一样为了吃而吃。”
萧千颂放下筷子,看着这位脱去稚嫩变得成熟的白衣俏公子,拿起酒杯起身碰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我呢。”
谢雨晃了晃玉杯,逆光下的脸庞棱角分明十分英俊:“江湖冷漠这才需要人情温暖,五年前既然结下情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萧千颂拍了拍谢雨的肩膀:“话说得不错,但总感觉你图谋不轨呢。”
谢雨微笑。
萧千颂问道:“五年了,凭你的天赋应该也快踏入那个境界了吧。”
谢雨苦笑:“你兄弟我也才24,在我这一辈里可还没听说过这么年轻的抱元王者,更何况那真的不是天赋决定的,就像你家大师兄……”
萧千颂用力拍了一下:“大师兄他不一样,别提。”
谢雨颔首,眼睛飘向天游和修伟松:“看来不论什么时候,你们藏剑山的眼光可都是毒辣。”
“好了,我也要向其他宗门打打招呼,别让别人说风凉话。”
“去吧,水宗的交际花。”
“铁叔,晚辈告辞。”
谢雨走后,大大小小的宗门陆续前来打扰,天游几人也就离座走动,通常这时候已经相当如晚宴的结尾,大家随时可以离座,这场宴席其实就是皇帝招待的晚餐,为表礼仪才与众人一同用餐。
一些相知相识之人借着这场晚宴再次热络,就像二师兄萧千颂少不了有人打招呼,天游和修伟松在江湖上的关系网几乎还是零,修伟松融入人群也不见了踪影,独留天游一人独自走出太平殿,倚在殿前的望月台,就是一个半人高的石墩,回首望去,灯光人影错落有致,自行成画。
大殿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金砖铺地,墙壁饰以和玺彩画,再看檐角一字排开的十走兽配以外檐下密集的金色斗拱,在殿内的光耀下散发着迷人的金色。
可天游看了几眼就腻了,太过虚浮。
转头望天,皎皎孤月轮,玉华散落,大地伏霜,这才是真实,也只有在世界上最真实的场景,人才是最真实的人。
月光正好。
可惜出现了一个王八蛋。
徐子寒,江南血案的凶手,天游如今心中的第一大恨,也是解开天游心中慈悲的一颗不可缺少的扣子。
此时,徐子寒刚从殿内出来,急急忙忙的脚步看来是有急事,望月台就在台阶中央,他是看不见天游的脸,但下去的他却能入天游的眼。
“原来如此,之后几天别让我在台上遇到你,京都杀不了人,台上拳脚无眼……”天游自言自语,眼睛极有力的看着那个背影。
这时坐在首座的夏九州也起身离开,回书房的路上。
“没吃到吧。”
海公公在后面弯着腰疾步着:“回皇上,奴才这双老眼可一刻都没离天公子一寸,天公子倒也实诚,光喝的酒。”
夏九州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天游也和他那个师傅一样爱面子。”
回到书房后,夏九州照例先看会书再去邵皇后寝宫休息,海公公护送到书房外就告退了。
脑海里重复着之后几天的安排,查缺补漏,书房门开了。
一个素雅青山妙龄少女端着一个汤碗进来了,夏九州威武的眼神变得慈爱起来。
少女不过十七八,青丝及腰,被她高高挽起用白玉发钗固定,几丝飘荡倒在出具韵味前加了多许俏皮,肤白如雪,眼眸明净清澈,细眉如柳叶,琼鼻藕臂,葱葱玉指都证明着少女的美丽,不得不感慨昭皇后基因的强大。
少女的声音也是轻盈甜美:“听海爷爷说您又碰酒了,那我这药不就白煎了吗?”
看着皱着柳眉的女儿,夏九州‘哼’了一下,“海总管居然敢背着朕说这话,明日卸了他。”
“嗯?”少女眉头重了些。
夏九州这才笑着把少女拉过来,接过手上的碗一饮而尽:“今晚我只是一次次小抿一口,加起来还没一杯,瑶儿的话怎么能不听呢。”
“一杯酒就不是酒了吗?好了好了,我也说不过你,母后让我说一下,今晚让你一个人睡,她不想闻见酒味。”
说完揪了一下夏九州的胡子出去了。
独留夏皇帝对着房门微笑,良久,夏皇帝叹了一口气,目光再次凌厉威武。
“我也不过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