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到哈索的发丝之上时,商队早已收拾妥当准备出发,向天游再三感谢后,哈索塞了一块令牌,据说在尚品会购物可以打折,天游自然收下。
雯月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眼袋微陷,神色黯淡,显然昨晚没得到休息,加上自身的修为也不是很高。
可今儿小姑娘还是带着两面红腮,眼中有光,天游有意地躲开。
哈索在一旁自然收入眼底,天游的身份摆在这,雯月如此他自然无话可说,可雯月的身份也在这,这就要避免节外生枝,惹火烧身,于是再次感谢一番,领着雯月离开了。
雯月三步一回头,嘴角抖动,想要开口最终还是回头低下埋在喉咙里。
沙漠中的太阳升的极快,太阳已有燥意,看着远处茫茫沙尘,人影散乱,驼铃愈来愈低,直至只留风吹沙,这才转身,翻开这区区几个时辰的故事,向大漠深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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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随掌门的嘱咐,在西北大沙漠的某一角,一块巨石面前,天游取三钱龟甲粉,用此剑作引,取左拇指精血滴入,白色龟甲粉遇上血色瞬间变成暗绿,涂抹在巨石中央画一圆,置一方钱其中,是时天地狂风大作,黄沙飞舞,天游佛起斗篷。
方钱化为齑粉包裹巨石,巨石若隐若现,最终虚化成一扇白色光幕。
光幕朝东,紫气升腾,祥瑞之兆。
天游左脚抬起便僵在空中,思绪出窍一秒就做出选择。
那一脚的落下代表了书尘滚落,沧海怒涛,丢失的会再回来,存在的会再分离。
光芒落定,入眼便是一道不见尽头的通道,一人见宽,两侧每隔十尺吊着一盏青色弱火灯,光芒懒散,悠悠荡荡,更显得周围的黯淡消沉。
好在石砖铺地不染一丝纤尘,研磨带感脚踏无声,这不见尽头的幽径也就短了许多。
一步,两步,三步……光阴岁月,荡然无处寻,天游的灵魂仿佛随着每一步逐渐地被撕裂成碎片,灵魂还是那个灵魂,只是迷失在远近高低。
突如其来的劲风让天游回归理性,现在的脚步已经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阶梯之上,这种感觉十分自然,灵魂摆脱了撕裂后紧接而来的便是似曾相识的飘渺之感,一步飞升,随风而扶摇直上。
“嗡”地一下,天游的身体恢复正常,灵魂不知不觉早已聚合,朦胧的双眼也渐渐清晰。
最后,一道深渊如同大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般闯进天游的双眼,袅袅青烟悠悠,片片细雨婵婵,这深渊之下并没有给天游如何不适,相反,似乎这道深渊本就应该融入他的生活,或者说融入他的生命历程。
那些从渊底飘荡上来的青烟左右飘荡,缠缠绵绵,绕着天游转着圈,摩擦着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天游有些惊讶,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好谁坏,不久,那“嘶嘶”声开始慢慢转变,渐渐转为模糊的人声,没错,这些青烟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而且似乎有话说。
一番等待,青烟熟练了,吐出几个字。
“从极渊,下来吧。”
天游心里的疑惑瞬间明朗,在进入方才光幕时方钱的齑粉便达成回应,藏剑山旧址“从极渊”。
天游猛地一纵,冲下深渊,就在天游坠落时,他发现似乎御不上气,自己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这样还不摔死?
耳边风儿呼啸,夹杂着时有时无的低鸣,由皮肤起一阵灼热的疼痛由浅至深打击着身体,眼睛也慢慢被白光入侵,今日之死是命吗?天游努力的翻身却不能实现,转而一想,还不如把这坠落想象成从天而降。
拔出佩剑,在失明的情况下疯狂地试探周围是否还有物体,可惜天游就像被放逐到一个下坠的世界一样。
天游叹了一口气,就在他想掏出师傅给的保命之物时,周围的风儿安静了,身体被某种丝绸一样的东西轻轻托起,温柔入骨,一丝清香沁人心脾。
白光散去,风儿远逝,双脚踏上地底,在这静谧无声幽静无光的地方,天游的视线靠着那一丝烛光支持着。
烛光下,烛台样式为中空管筒式,上烛插,中支柱,下烛底座。
烛插花边水波纹缠身,支柱绘盘龙纹直入云霄,底座八角收烛泪且各绘阴阳鱼,在这些基础上插着一支白烛晃悠着豆粒大的火苗,风中残烛。
也就在残烛旁盘坐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白发苍苍,一身宽大的白袍套在身上,遮盖住双手双脚,只留下个闭着眼的头,观其面容,平静祥和,沟沟壑壑的皱纹诉说着岁月无情,眼圈深陷,嘴唇饱满红润,可惜一直不开口。
天游安安静静站着,他的礼数告诉他现在只能等待。
良久良久……
良久良久……
天游开始想念那喧嚣的风儿,安静到极致便是一个世界的孤独。
红烛除了滴泪,长度没有减去一丝一毫,照旧燃着这黑暗里最后一缕光。
天游身心俱疲,饥肠辘辘,混身无力地支撑着,这种机会值得他这样付出。
“我只要一声。”这声音如同空谷幽兰,穿心摄魂。
天游一激灵:“前辈,这是紫皇墓冢?”
老人依旧闭眼,嘴唇轻轻闭合:“我只要一声。”
回音连连。
天游虽然不懂老人的意思,但本能得不再追问。
只见老人再说了声“我只要一声”后,经久不散,衣袖一挥,那袖口如同一道无底洞一样将天游收了进去。
周围又慢慢陷入宁静,老人将眼睛睁开,也就是常人一般的黑瞳,但异常有神。
老人将衣袖息静,吐出一口白气,白气化为一面光镜浮在面前,镜子里显然就是天游小道友,此时他落在一个村庄里,身边围着一群村民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令老人暗叹的是天游无论何时的沉稳。
天游微微欠身,跟村民们攀谈起来。
老人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希望你可以帮我了了这个遗憾,时间不多了啊……”
“拜托了时间,历史当真铁字丹书,是吧,柔儿。”
此时镜子里一个十岁大小的小女孩热情的牵着天游的手朝着自己家跑去。
“爹爹,爹爹,大哥哥一直睡外面,好可怜的呀,我家大,让大哥哥住下可以吗?”小女孩面容如画般精致,天真浪漫,几句话一股脑像豆子般抖出。
狗吠响起。
小女孩的爹爹放下手里的斧头,一推狗头,接着将柴火移到一旁,擦了擦汗,溺爱地抱起小女孩:“我当然听我乖女儿的话啊。”
“咯咯咯……”小女孩开心得笑了,“叭”亲了爹爹一口。
这个一脸幸福的男人,他的眼睛,很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