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拳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如同两块深扎土地的磐石坚硬无比,已是无法分清究竟是从谁的骨节中传出的淅淅索索的声响。
张天翼的目光坚毅如炬,瞳目中正倒挂着一片火苗的形状。他手指上纤细的皮肤为抵御火焰的高温,已是逐现焦黄,短小的汗毛也被根根焚至成一缕微弱的黑烟。
他闪着火焰的目光正视着对面因疼痛而有些变形的嘴脸,依旧是那般坚定的眼神,甚至连眉峰也未落半分。
他的手指正处在一片炙烤之中,倒不是因为他失去了痛觉,而是身为武者,必须胜的信念已让他选择去忘记这份痛楚。不光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谢岐,为了所有一班的人。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求胜的心是如此执着坚决。
杜泽文先是惨叫一声,然后飞快地抽离了拳头。在他撤步的几息时间,深红色脸也是渐渐失了颜色。他的目光仍带着难遏的怒火却夹着几分惊恐,手臂上的火舌也是灭去了肘部到肩头的一大片,威势顿失。
张天翼那宛如被人捏住的心脏也是加剧了几分猛烈地跳动,他才感到手上传来的真正的痛苦。
他瞥了一眼自己指间的惨状,鲜红的血肉伴着焦黑的结痂,其间新生的血液正急速涌出,将他的手瞬间化作一只血掌。对一个孩子来说,这算是足够触目惊心的伤痕了。
但身为武者,随着自身的成长,一切的伤痕与艰难都即将变成他的日常。这所谓的血手,也不过只是样态可怕点的一点抓痕。
他迅速向手供去大量的元气,试图加速伤痕的恢复,同时也算给自己减轻一点痛苦。
他又仿佛抛弃了自己坚韧的形象,像个孩子般将手递到嘴前,本想吹出两口冷风,无奈呼出的只是燥热的空气。他知道这不会有用,甚至还自嘲了两句。但他确实还只是个孩子。
杜泽文在看到张天翼右手的惨状后,顾不得还有些颤抖的手臂,强忍着一抹痛楚,竟是一声嘲笑:“活该!活该!”
张天翼自然无视了杜泽文的鬼脸,将无法继续战斗的手臂横在了右腹处,想尽量维持住一点左臂的平衡。
令杜泽文一脸惊恐的便是,张天翼正带着一抹凝重的神色,快步而来,毫无一丝畏惧且退之意。
杜泽文转念笑道:“右手废了,看你怎么打?”
张天翼嘴角微微现起一个弧度,小声道:“一只手,照样打你。”
话罢,一记利拳便向着杜泽文的左脸直冲而来。
杜泽文大惊失色,抬起颤抖的右臂竟是想挡下。
张天翼一笑,瞬间转变了左拳的攻击方向,在其冒着火星的右臂上重砸一下。
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下痛击,便立刻从他的右臂上传来碎裂的元气震动。他的脸色也是一瞬煞白,连眼球也似乎在剧烈的抖动着。
杜泽文垂下右臂,带着苦色,又是撤了两步。
极度的惊慌差点让他忘记了自己还有着无比强横的功法,像是如获至宝,他痛苦的神色中又交织起一抹阴森讪笑。
可下一秒,无论他如何催动体内元气,火焰终究还是没有再度燃起。余下的元气已不够他继续施展了。
他的脸顿时面如死灰,愤怒的情绪早已被惊恐取代。面对着张天翼仍气势汹汹的一拳,他从齿间挤出了一句:“我认输。”
张天翼的拳头停在杜泽文的胸前,就像当初停在韩江的眉心处一样。拳风击在了他的衣服上,透过衣料,直触皮肤,让他的眉头皱了一下,这是胜利的标志。
杜泽文顾不得如此失态,灰溜溜地从台上逃下,在目光的注视下,不知往什么地方跑去。
张天翼立刻喘了口粗气,无尽的疲累感仿佛一座大山,即便是当初带着玄铁枷跑圈,也好像没有这么累过。但短暂的胜利没有让他放松一丝警惕,他注意到苏天那边释放出的不寻常的压力。
他将手放在胸前,隐隐从骨髓中还渗出一些痛楚,是之前他抗下苏天那一掌的结果。
那一掌的威力他还记忆犹新,看着苏天狰狞的笑脸,比杜泽文还更显扭曲。他仿佛又像是胸口挨了一掌,嘴角泛起一抹微苦之色。
苏天,是比杜泽文更强大的对手。后者都已至此,想必他只会更甚!
他的脸色又显凝重,将目光投向有些灰头土脸的苏宇玄:“我来……”
“别来!我一个人可以。”
没等张天翼说完,那边便是传过来一声厉喝,他从没听到过苏宇玄如此坚决的声音。
张天翼只得按照苏宇玄的想法,向后方退去,目光仍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
苏天的眼角余光扫过张天翼,又扭过头看了下身后的空位,小声道:“真是废物。”
与苏天的几番过招,让苏宇玄逐渐意识到他实力的恐怖之处。未进凝元的修为,实力却深若黑潭,无法见底。
自从最开始的那下威胁之后,他的进攻仿佛便不再急切,像是在等待现在这般一对一的局面。这场比赛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可以轻松胜利的游戏一般。
不知道苏天的状态如何,反正自己这边已是消耗了不少的元气,即便苏天似乎是在留给他恢复的时间,但短时间内也是难以弥补。
苏宇玄目不斜视地看着那个令他莫名厌恶的脸庞,不知不觉间,其脸上皮肤的颜色也似乎是深了一些,向着黑色靠拢。眼眸中的血丝也是逐渐增多,像是互相交错的细小红线密布开来,有些遮挡眼球中的那一片惨白。
他的嘴角时不时地略有抽搐,同时还夹着诡异的笑容,每每都让苏宇玄心生一阵激凉。
至于不让张天翼过来,自然不是他自大到认为可以击败苏天的程度。正相反,就是因为苏天的实力过于恐怖,而消耗不小的张天翼来帮忙,一个不小心,只会白白受伤。而他自己虽有消耗,但毕竟还有着之前交手的经验和感觉,短暂时间内还能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