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渺从母亲口中得知，二舅的荒山是早些年从镇政府手里拍卖来的，一共400亩，上头一直种的是速生林。
最开始的时候是大赚特赚，可没成想近几年环保政策越来越严格，林场能拿到的伐木指标少的可怜。
没有伐木指标，即便山是你的，树是你的，你照样一颗也不能砍。
树木长得葱葱郁郁，却变不成手里的钱，急的二舅头都白了。
村里人看他逐渐变得小气，没了以前的慷慨，不知实情，都以为他在藏富。
几个借钱不成的家伙，犯了红眼病，竟跑到山里，一把火把林子烧没了大半。
二舅看损失极大，再补种得不偿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把木头全给砍去卖了，对外则称都是烧没的。
这下反而因祸得福，一下卖掉半个山头的木材和种苗，二舅聚拢起大把的资金，又重新阔气起来。
上个月在杭州买了一套房子，又张罗着要和朋友投资建厂。
那几个纵火犯，也被政府抓起来，被判了二十年，小半辈子都要在牢狱里度过。
现在又恢复光秃秃的小山，土地经营权还有三十年期限，二舅已经不想再操这份心了，于是就想把它转租出去。
“那鱼塘呢？有鱼塘的消息没？”
李渺对这个荒山很是眼热，但自己本钱太小，根本吃不下这么一大块地，只好先暂时放下这个念头，转而问鱼塘的情况。
“你二舅那山旁边就有十几亩鱼塘，刘老三家的，听说也想给包出去，你可以去问问。”
“刘老三？”李渺印象里根本就没这号人。
母亲解释道：“就是歪嘴他爸，住村东头那个。”
奥......想起来了......
歪嘴跟李渺是一辈儿的，俩人上同一个年级。
这家伙本名叫刘贵满，从小有先天缺陷，嘴总有点歪歪的，大家就戏称他歪嘴。
刘贵满性格恶劣，初中没上完就退学了，整天在镇上跟一帮二流子鬼混，李渺对他印象很不好。
“他说鱼塘多少钱一亩没？”
“没说，他说等你回来了再详谈。”母亲把消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不过我听说，刘老三那个塘前一阵子淹死个人，晦气。”
“怕啥，就这能压价呢。”
他对这些神神道道的根本不在意，只要自己接手后做好防护，别让人再掉进去就行。
“那我下午就回村一趟吧。”他决定道。
“好，这事你自己拿主意。”母亲站起身：“那我下去了，店里的活还没忙完，秀秀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对了，你中午吃了没？”母亲又说道：“没吃我叫后厨帮你做一份。”
“吃了，我跟你一块下去吧。”
李渺下楼帮着母亲忙活，点账、择菜、收桌，每一样都不含糊，直到三四点，餐馆里的活才算忙完。
........……
下午。
李渺骑着小电驴来到村里。
村子如今都通了水泥路，两边是新起的小洋楼，看起来还挺繁华。
唯一的缺点就是青年劳力流失太严重，一路走来，几乎都是老人孩童，看不到几个年轻人。
拐进一条小路，眼前的绿意渐浓，一片片农田陈列左右，晚稻正在拔节长穗，长势喜人。
田垄上还种着白杨树，枝繁叶茂，显然很有些年头了。
虽然暂时包不下整个荒山，但李渺还是要到二舅家去一趟。
一方面可以打听很多村里的消息，另一方面，二舅对自己家多有照顾，需要感谢一番。
拜访长辈，空着手显得很没礼貌，于是他在路边超市买了两瓶白酒，聊表一下心意。
二舅家很好找，村里最洋气的房子就是他家的，欧式豪华小别墅，院子里还停着辆奥迪A6L。
整个村里就数他最有商业头脑，在大家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二舅独自出门闯荡。
倒腾各种小商品，电子表啦，收音机啦，听着是很不起眼，可在当年物资奇缺、卖啥都赚的年代，那就是暴利啊。
等政策放开，大家一股脑涌进市场的时候，他拿钱包了一处荒山，在上面种植速生木材，又是大赚特赚。
前些年趁着房价没涨起来，又在杭州置办了不少房产，收租都能过得有滋有味，是全村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哟，小渺过来了，稀客稀客“
二舅正坐在客厅里喝茶，听见动静，赶紧地迎了出来。
他名叫方国立，也是老方家典型的大圆脸，长得宽口阔耳红光满面，身形颇为富态。
“我来看望看望您，二舅最近身体还好吧？”李渺笑道，跟着进了屋。
“好着呢！倒是你，瘦不拉叽的，以后可得多吃点。”二舅给李渺倒了一杯茶，看见旁边的两瓶酒，责怪道：
“你看你，来一趟还带着东西，太见外！”
“一点心意......”
两人唠了一会儿嗑，二舅走南闯北，侃起来滔滔不绝，谈起各种趣事，绘声绘色的，让人听之入迷。
“我说小渺，你怎么好好的想回来搞种植养殖了。现在这行当可赚不到什么钱啊。前期投入大，回本周期长，关键是环保指标卡的还严，你要做这门生意可得想好，千万不能脑袋一热就下决定。”
二舅谆谆告诫，诚心在为李渺着想。
李渺早就打好了腹稿，笑道：“二舅您放心吧，我都考虑清楚了，现在时兴技术创新，我有个同学就是技术专家，保证不会亏的。”
二舅点点头：“你考虑清楚就行。有什么问题你开口说，我这边还认识不少朋友，兴许能帮上你的忙。”
他又道：“那这个荒山你要不要？就离村里不远，条件挺不错的。”
李渺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本钱不多，打算先搞个小鱼塘练练手……”
二舅哈哈大笑，豪爽道：“怕啥！这山头反正也是荒着，你直接拿去，怎么用你自己决定。”
“这哪行……”
李渺连忙拒绝，虽然二舅不在乎这两个小钱，但总不能看别人富裕，就理所应当占人便宜吧？
真要算起来，这400亩地一年能收不少租金呢。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你要是过意不去，等有钱了再把租金补给我。
400亩荒地，按每亩80块算，一年给我三万就行。现在没钱先记着。”
二舅笑呵呵道：“说起来还是我赚了，早点包给你，我就能早点拿到租金。”
“那行！”
李渺应承下来，心里默默记住这个人情。
二舅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包鱼塘好办，村里人不会操持，赚不到什么钱，你价格稍微给高点，肯定都愿意包出去。”
“刘老三那个鱼塘算是村里顶好的，就在荒山的脚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