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日影偏西,金黄色的光晕洒下,沐灵山上草木沙沙。
龙延鑫从山上走来,晃着头,脸上的表情痛苦又夸张,口中还不时发出滋滋的吸气声。
“师父,她真得就这么简单放过我了?”
龙延鑫揉着手腕,又不禁摸了一下右胸口的三寸血痂,艰难地回忆之前的事,可那一段记忆似乎在雪片切入右胸口之后就模糊至极,什么也不记得了。
“嗯,大致就是那个意思,一年之约。”
雷洛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旋即便没了下文。
在龙延鑫思考之际,不觉已到山腰之处,龙延鑫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又想了想自己孤家寡人一个,龙延鑫不禁感到有点风大,迷了眼睛。
“小鑫子回来啦,想什么呢?”
熟悉的粗狂声音从龙延鑫背后响起。
“没什么,就是觉得……哎,不说了,明哥——你!”
龙延鑫叹了口气,刚转过一半身,余光瞥了一眼赵明,瞬间愣了一下,苦笑道“明哥,你这……不至于吧!”
只见,赵明一手托着一只熊,一只托着一只不知什么名的鸟。
肩上还扛着一只鹿,鲜血滴在地上流下一长串血痕。
“哎,人生在世,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在所难免。更何况是敌人,没什么可怜的。”
赵明迎着月光,下意识地望向西南,那里可曾埋藏他的梦啊!
“对了,小鑫子,妖离儿妖晨那一行人走了。古澜明那小子给你留了一封信也被接走了。”
龙延鑫接过信,边走边看,和赵明一同回到营地。
云遮圆月,地上不再那么明亮,但龙延鑫一行人点着篝火,吃着野味,没有人有那般闲情雅致去赏月,所以,皎月的时圆时缺与他们无关。
“小鑫子,你怎么从山谷直接消失了?你赢了之后去了哪里?”
赵明大口嚼着鲜美熊掌,含含糊糊地问道。
龙延鑫放下手中捏着的信,耸肩道“就被传送到一处青山上,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然后就下来了,就看到明哥你了。”
“难怪,可能是这幻境出了问题,按照小鑫子的说法你不可能不被传走。”赵明略有所思道,
不过好像没想出什么四五六,就又撕下一块肉狼吞虎咽般的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一旁的秦月很无奈地看着赵明,又说道“看来是你错怪人家女孩子了!”
赵明闻言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一般……又捧着肉吃了起来。
“哼!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秦月这一次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悦。
赵明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随后腾出一只手,冲前方乱指一通,含糊道“宁……宁杀错,不放过!”
“赵明!”
“你什么时候能把军队里那套收起来。”
“那是一个小女孩,你……哼!”
秦月见赵明依旧面无回改之色,秦月站起身来,径直回到帐篷里。
“呃……”
龙延鑫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措。
“哎……又是这样,不可理喻。”
赵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大气,终于放下手中的肉,直勾勾地看向那顶帐篷。
“明哥……”
赵明回过神来,歉意地说道。
“就是怀疑了一下你的小相好,毕竟是妖州的人,平白无故的来到赵州,总会有什么目的。”
“什么跟什么啊,明哥,没有的事……”龙延鑫连忙摆手。
赵明莞尔一笑,收起露于世人面前的木讷,气息逐渐沉稳,正经道龙延鑫都不禁怀疑。
赵明沉下声音向龙延鑫讲述了在看到他消失后怎么对待妖离儿的种种,和之后沐灵山上发生的事。
二人本就非亲非故,一切都因为巧合碰到一起,龙延鑫感触颇深,又不禁想到那群人,高下立判。
“没事的,明哥,都过去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兄弟如手足。”
龙延鑫豪爽地举起地上的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
“咳……咳……”
“第一回喝?”赵明挑眉笑道。“来,今天我们兄弟俩醉他个生死相忘。”
“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哈哈!”
龙延鑫赵明把酒言欢,龙延鑫讲着自己的身世,赵明讲着自己的故事,二人发现竟有诸多相似,又不禁长号一番。
“小……小,小鑫子!”
“嗯?”
“女人与家国,你……你选谁?”
“当然是家国啊,男儿生当参军,驰骋沙场,为国建功立业。为家守得一片净土,这才是男人的浪漫。”
“那……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深爱的呢?”
“一身豪情化万水柔情,哪个女人又不爱!”
“可……那个国家岌岌可危呢?”
“明哥……”
赵明扔下酒壶,垂下头,眼中尽是燃烧的篝火,噼里啪啦,烧尽一切。
“我曾想为家报国,守住家乡寸土,不染战火纷纷,却没想到啊,这个国家已经烂到根子里了,尊上一心破尊,欲打破世间枷锁,早已无心朝政。
赵天殇一人独掌军权,率赵州疲敝之卒,攻池掠地,闹得赵州百姓流离失所,而朝中庸官,官官相护,已闹得百姓苦不堪言,北邙城一战后,我就想我征战八载为的是什么!”
“正在我迷茫之际,你月姐她出现在我身旁。
她温柔似水,柔得我忘却一切,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寄托,一种心灵慰藉,我不在奢求建功立业,只求安稳过一生。”
“可那日,北邙城发出急令,妖州入侵……”
赵明顿了下,深沉的眼眸望向远方——西南方。他眼中是金戈铁马,似血残阳。
而半空皎月似乎还想听着下文,推走了遮蔽之云,重新洒下银色光辉,又似洒在篝火上,火重新燃了起来。
赵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失笑道。
“可你知道吗,那时你月姐可不希望我上战场,她怕我一去不回,曾几何时,我见军中新婚离别的夫妻时就在想,不就几年不见,又有什么的,一个个哭的撕心裂肺。”
“呵,我离别前不过回头望了一眼,望到你月姐似秋水一波的泪眼,我竟再也回不去头,立在原地,无法再转身离去。”
“看着她哭,我心就揪着,可,可……我是个军人,我还是转过了身,径直奔向军中,率领万军前去北邙城,心已许了家国,又怎么再去许卿。”
“但是!但是!”
说到此处,赵明眉目一瞪,又瞧向篝火,眼中怒火中烧。
“我与穆哥率两万精兵死守北邙城,可结果呢,上面的人完全不知战况,宫中依旧歌舞升平,贪图享乐,一个个求和派,以死相逼这种拙劣的演技竟真得让赵天殇收兵,于是……于是……”
“哈哈哈……哈哈哈!”
“我与穆哥死守了三个月,他们舍秘境,丢资源去求和,而我们呢,两万个战士最后不足千人,城中虽空无一人,但身后的民域无一丝战争的痕迹。”
“我与穆哥坐在一块半缺的城墙上,望着北方涌来的铁骑,不禁哑然笑道。”
赵明半哭半笑,以近乎疯癫。
“那是援军,是皇宫禁军,是赵州最精锐的部队,竟跑了三个月,跑了三个月!”
“却只是为了过来通缉我们,理由呢,是因破坏赵州与妖州友好盟约为由,你知道吗?当时那一刻,那一刻赵州他在我心中崩塌了,一个个肮脏、丑陋的嘴脸,真得,深深地烙印在我胸口处,烙得我生疼!”
赵明抿了一下嘴,四处望了望,龙延鑫瞧着,忙递过去自己手中的半壶酒,赵明伸手接过,仰头灌下一大口。
“咳,咳……”
“游街示众,我不怕,可是,这城是我和穆哥再加上两万将士的命守下来的,而城中咒骂生不断,我真得好像笑,真不愧应穆哥那句话‘这天下苍生的秉性,你还不明白吗?’”
“而最后,是我自毁修为,穆哥自废手臂而留得一命,我守了赵州八年,八年啊……”
龙延鑫愣着,回想着赵明的话,摇了摇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