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吃了早饭,吴用便道:“阮家兄弟,就请在庄上略住几时。刘兄今日便上大名府去,探听生辰纲消息,知他从哪条路来,我们也好商议应对策略。”刘唐起身:“小弟这就起身往大名府去。”
刘唐回到住房,背了包裹银两望大名府而来。到得济州管辖下的安乐村,走的肚中饥饿,寻一酒店,买了酒肉,坐下便吃。正吃着,远出走来一人,光着两眼看着刘唐道:“刘兄,何缘到此?”刘唐抬起头,见认得此人,便道:“原是白家哥哥,多时少见,快请坐!”这人姓白名胜,人送外号‘白日鼠’。白胜坐下,与刘唐对饮,动问道:“刘兄过此间,有何事情?”刘唐答道:“小人路过此地,肚中饥饿,在此歇息,不知白兄近日可好?”白胜道:“小人便在这安乐村中住,近来无事,挑些酒去远近村枋中去卖。哥哥这是要往哪里去?可带挈小弟一同去。”刘唐想了想:“小人欲要上大名府,正烦途中无人做伴,兄可去走一遭。”白胜大喜:“正合吾意,我便陪兄走遭!”刘唐去身边拿出几两碎银递与白胜:“可做养家资用。”白胜接过银子欢天喜地:“刘兄稳便片刻。”便回家去了。
白胜回到家中,将银两交与浑家,言道要与他人上大名府去,便背了包裹,到酒店来寻刘唐。
刘唐见白胜到来,算还了酒肉银两,与白胜便往大名府去。
二人在路上非至一日。这天早到大名府,二人寻一客店住下,吃了饭,来到街上,到了留守司前,闲玩一回,围着留守司转了一圈,回到店中倒睡下。天色渐晚,二人起身,穿好夜行衣,将房门倒锁,开了后窗而出,来到留守司后面,有棵大树倚墙而立,二人爬上大树,翻墙而入,来至后堂,二人窜上房,使了个‘金钩倒吊’,伏耳窃听屋中动静。
梁中书与蔡夫人对坐品着茶,二人将些闲话谈论,半晌突听得蔡夫人问道:“相公,生辰纲办理的怎么样了?”梁中书说:“夫人放心,十万贯生辰纲已经办理妥当,只等送上东京。”蔡夫人道:“相公打算何时启程?”梁中书道:“现在启程为时尚早,再过个八九时日便启程。”夫人又问:“今年从哪条路去?去年走的大路,半路上就被强人劫了,今年可要想个万全之策啊!”梁中书叹了口气应道:“是啊!去年走大路以为太平,没想到强人几次抢劫都没有劫去,走到野马川竟被劫,至今未拿获强贼,今年途中又多有强人。此去东京又无水路,全是旱路,看来今年也只有走济州这条路了。”
刘唐和白胜在屋上听得明白,待梁中书与夫人睡下,二人下了房,从后墙溜去。回到客店,脱了夜行衣,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二人穿起床,吃了早饭,算还了店钱,出了大名府,赶回东溪村。
到了东溪村,入得庄门,二人来至后堂,见了众人。晁盖问道:“此位好汉是谁?刘唐道:“此人姓白名胜,济州府人氏,现住安乐村,人送绰号‘白日鼠’旧日与小人多次相会,今又与小人去大名府走了一遭。”晁盖道:“久闻大名。”刘唐指着晁盖道:“这位便是晁保正!”白胜闻言,倒地拜道:“保正英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名不虚传!”晁盖上前扶起白胜将众人一一介绍,白胜听了眉笑颜开:“天使我识得众位英雄!”
众人坐定,晁盖问道:“可曾探听到生辰纲消息?”刘唐答道:“再过十几日便从大名府出发,途经济州这条路来。”吴用道:“从这条路来,必走黄泥岗。”白胜道:“黄泥岗离小人住处只有十几路,小人经常行走,熟知那里。”吴用拍手笑道:“小生有计策了!”
次日天晓,去后堂前面列了金钱、纸马、香花、灯烛,摆了夜来煮熟的猪羊、烧纸。众人见晁盖如此志诚,尽皆欢喜,设誓道:“梁中书害国害民,炸得钱财,却要送去与老丈人做生辰纲,此等不义之财,我七人共议取之,但我等七人中,有私意者,天地诛灭,神明鉴察。”七人设誓完毕,便在后堂散福饮酒。吴用道:“小生已想好了一条计策,不知是否中众人意?”晁盖道:“先生说来!”吴用道:“这生辰纲只能智取,不能力夺,到时我们只需如此,如此......”晁盖听了大喜,跺着脚道:“好妙计!不枉称你做智多星,果然胜过孔明,好计策!”吴用又说:“阮家兄弟明日请先回石碣村,至期再来庄聚会,白兄弟也回家去准备下行货,到时好用。”当日饮酒至晚,各自回客房中歇息。
次日五更起来,安排早饭吃了,晁盖让唐牛儿取来五十两白银,将三十两送与阮家三兄弟,二十两送与白胜。四人哪里肯收,晁盖道:“朋友之意,不可相推!”四人方才收了银两,一起送出庄外来。吴用再三叮嘱道:“至期不可有误!”四人点头称:“是!”各自上路回家中去了。又过几日,吴用便让刘唐也去大名府,远远跟定生辰纲,防止途中有变。
再说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集了十万贯生辰纲,看看六月十五临近,便要安排启程,只是至今尚无合适人去押送。这日蔡夫人问道:“相公生辰纲何日起送?”梁中书苦着脸说:“生辰纲早已准备完毕,只是至今苦于没有人选押送,下官正在为此事发愁呢。”夫人笑道:“你常说,此人干事勤劳,干练老成,何不叫此人去押送。”梁中书望了一眼阶下,见了杨志,用手一拍额头,大喜道:“下官怎么忘了此人!”吩咐道:“唤杨志!”
杨志来到阶上躬身施礼:“恩相唤小人有何吩咐?”梁中书道:“我正忘了你,你若是能将生辰纲送去东京,回来我便要重重的抬举你!你意下如何?”杨志叉手向前回禀道:“恩相差遣不敢不依,只是不知怎的打点,几时起身?”梁中书道:“差十辆太平车子,帐前在拨十个禁军押车身辆子用两个军健推着,车上各播一面黄旗,上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三日内便要起身去。”杨志道:“非是小人推脱,实实去不得,乞请恩相另选英勇吧!”梁中书气道:“我有心抬举你,你怎能推脱。这献生辰纲的札子内,我另修书一封,太师跟前重重保你受道赦书回来,你怎么反倒推脱不去,岂不是辜负了我一片好意!”杨志道:“恩相在上,小人也听说去年生辰纲被劫了去,今日未获。今年途中贼人更多。去东京全是旱路,又无水路,此时所走之路,要经过紫金山、二龙山、伞盖山、黄泥岗、白沙坞、野人渡、赤松林,这几处都是贼人出没去处,单身客人亦不敢过往,他们要知道我们押运的是金珠宝贝,如何不来抢劫?这些军健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因此不敢前去!”梁中书听了看着杨志道:“如果这样多派士兵护送如何?”杨志摇着头:“便是五百人去,也不济事,这些一听强人来了,吓得腿都软了,哪敢上前争斗,倒是先逃命去了。”梁中书道:“那这生辰纲便不要送去了?”杨志道:“若依小人一件事,便敢送去!”梁中书道:“我既委领你去,如何不依你!”杨志道:“若小人去时,并不用车子,将礼物分作十个担子挑了,只扮作商客打扮,悄悄的送上东京。”梁中书欢喜道:“好!就依你说的办。我写书重重保荐你,拿道赦书诰命回来。”杨志道:“多谢恩相提抬。”当日梁中书一边让杨志安排担子,一边去军营挑选十名军汉。
次日,杨志去到府里伺候,梁中书走出厅来,问:“杨志,你何时动身?”杨志回禀道:“告复恩相,明日便可动身。”梁中书道:“夫人也有一担礼物,要送给府中宝眷,怕你不认府中路数,特差奶公谢都管,并两个虞侯,与你一同前往。”杨志告道:“小人去不得了!”梁中书问:“为何又去不得了?”杨志道:“恩相,这十担礼物与十个军健,都有杨志说了算,要走便走,要往便往。如今又要奶公和虞侯同去,他们是夫人的人,若是路上争执起来,小人怎敢分说,要是误了大事,小人如何担承得起。”梁中书道:“这个好办,叫他三人也都听你的调度,如何?”杨志大喜:“小人情愿写纸委领状,若有闪失,甘当治罪!”梁中书道:“好!我在提你为提辖官,也好在众人面前说话!”杨志道:“谢恩相!”
当厅杨志写了委领状,梁中书唤出老都管。两个虞侯,并十一个军健,当厅吩咐道:“杨提辖写了委领状,监押这十一担金珠宝贝,去赴京城太师符中交割,这干系厉害都在他身上,你等众人,一路上早起晚住,都要听他言语行事,不可与他争执,你们众人小心在意,早去早回,休叫有失!”众人一一答应了。
次日早起五更,在府里把担子都在厅前,老都管和两个虞侯也将一担礼物摆下,共计十一担,拣十一个健壮的军汉,做挑担的脚夫。杨志戴上凉毡笠,穿上青纱衫子,挎口腰刀,提条朴刀,老都管也是客人打扮,两个虞侯装作伴当,都拿了朴刀,又带了几根藤条。
梁中书写了礼单交与杨志,一行人都吃饱了,在厅上拜辞了梁中书。那军汉担起担子,杨志和老都管、两个虞侯监押着,一行十五人离了北京,出了城门,取路投东京进发。
刘唐见杨志一行出了北京,便在后面远远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