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济州府郓城县有个押司,姓宋名江,字公明,生得面目黑色,身长七八尺,为人仗义疏财。上有老父在堂,母亲早亡。这宋江在县中做押司,刀笔精通,吏道纯惷,更爱习枪弄棒,学得武艺多般,几十人近身不得。他本是宋家庄人,平日里只好结交江湖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若高若低,无不笑纳;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真是挥金似土;人问他求钱财,亦不推脱,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时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周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把他比作天上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
这日,本州府尹发下一纸公文,行下到郓城县,叫守御本县境内,防备梁山泊贼人。知县看了公文,叫宋江写成文案,发行到各乡村去。宋江见了公文,分付贴书押司张文远将此文书立成文案,发行到各乡各保,宋江便信步走出县衙来。
行了二三十步,突听得背后有人叫到:“宋押司!”宋江转头看时,却是做媒的王婆,引着一个婆子前来。
宋江转身问道:“有甚么话说?”王婆满脸陪笑,对那婆子道:“是你有缘,这就是专做好事的宋押司!”说着,这王婆上前一步,指着婆子对宋江说:“押司不知!她一家人从东京来,不是这里人家。来这里投奔一个亲戚,不想那家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因此流落此间,昨日他家老公害病身亡,尸身没钱处理,央及老身处,正在走投无路时碰巧遇见押司,望押司可怜,送一具棺材以葬亡身。”宋江听了说:“原来如此,你二位随我来。”二人跟随宋江来到一酒店,入了店,宋江向店主人借了笔纸,写了一张字据交与闫婆:“你拿了字据,去县东陈三郎家,取口棺材。”闫婆倒身下拜,“多谢押司!”宋江扶起问道:“可有银钱使用?”闫婆道:“一贫如洗,哪有银钱使用。”宋江从抄文袋中摸出十两纹银:“我在与你十两银子,做使用钱。”闫婆接过银两:“押司真乃是再生爷娘,做牛做马报答押司!”宋江:“休要如此说!”这闫婆千恩万谢与王婆走了。宋江也自回下处去了。
几日后,闫婆来到宋江处答谢,见住处凌乱,不像有女子居住,便来王婆处问道:“宋押司,不曾娶妻否?”王婆道:“他家住宋家庄,住处内不曾见有妻儿。”闫婆欢喜道:“我女儿婆惜年方一十九岁,长得好模样,不曾许得人家。我前几日去谢宋押司,见他下处没有娘子,因此央你与我对宋押司说,他若要讨人时,我情愿把婆惜与他。”王婆略思了思:“他不知道愿意否?”闫婆央道:“前日得你作成,亏了宋押司救济,无可回报,与他做个亲眷也好!”
王婆次日来到宋江处,备细说了此事。宋江初时不肯,怎当这婆子说道,只得说与父说过在做答复,王婆便走了。
宋江回至宋家庄,见了宋太公说了此事,宋太公万分高兴,言道:“你以三十有二,也该娶房妻室了。”四弟宋清更兴奋。这宋清长得眉清目秀,身高七尺有余,武艺全学宋江本事,更有一事,他说了工匠为自打造一铁扇,纯钢铸成,十二支扇骨内装十二支飞镖,可连射可单打,神仙难敌,因此江湖上人称‘铁扇子’。自与宋太公在村中务农,守此田园生活。
宋江得了太公应允,回来答复了王婆。王婆见闫婆说宋江应了,把个闫婆喜得满脸堆笑。
宋江在县城西巷内租了一所楼房,置办了些家伙什物,选了个吉日,便将婆惜与闫婆接了过来,太公与宋清也前来道贺。
这闫婆惜年方一十九,模样俊俏,虽华衣艳裙,却也别有风味。自嫁了宋江,没几日时间,宋江把个打扮的满头金银钗环。遍体艳绫红罗,真是楚人可爱。
婆惜自嫁了宋江,一颗心儿便用在宋江身上。早起烧洗面汤,服侍宋江洗漱完毕,裹了头帻,出门去县衙点卯,婆惜送出门外:“相公早些归来吃饭,休去他处。宋江便应道:“娘子请回,点了卯便归。”去县里点了卯,伺候一个早晨,回家中,婆惜早已齐齐整整安排下饭食,三人共桌而食。吃了早饭婆惜双手捧一盏茶送与宋江吃。宋江见婆惜早起晚睡五次勤劳,心中十分不忍道:“教姐姐如此,宋江寝食难安,不如唤一下人来使唤。”婆惜摇头道:“相公怎的这般见怪,我又不是服侍别人,便唤下人来上锅下灶不干净,奴家眼里必看不得。”这婆惜每日里只是欢天喜地的服侍宋江。宋江也不时将些银钱与闫婆,叫他买些果品,请众邻舍吃茶。
这一日宋江带了贴书押司张文远来家中喝酒。婆惜见有客到,慌叫闫婆去街上买回些果菜酒肉,娘两个在灶上安排好了,搬上楼来,请婆惜坐了主位,张文远客座,宋江与闫婆打横,四人坐定,酒过数巡,宋江与张文远说闲话,婆惜、闫婆只是让酒让菜款待客人。当日,张文远略有醉意,告辞自归去了。
这张文远唤作小张三,生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平日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荡浮浪,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丝,无有不会。自见了婆惜一面,便久久不忘记,每日里晚思日想,却无机可想再见一面,只盼宋江来相请,可又没有信息。
这一日,宋江陪县令下乡巡视,不在衙中,张文远见有机可乘,便上门假意寻找宋江公干,婆惜留住吃茶,张文远以为得手,用言语来挑唆。婆惜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宋江,见张文远心怀歹意,只是不便发作,勉强应付三言二语,便叫闫婆上楼相陪。张文远见无趣,只好起身告退。以后数回,婆惜只楼上不出来,叫闫婆支应。
张文远见不到婆惜,只有梦中见。渐渐地,三瓦两舍也不去了,做起事来丢三少四,数次遭县令责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