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总是漫长,也许只是那不落的太阳给人的错觉,让人总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齐国的都城临淄城远处看去,城墙很高,不过透过那高耸的城墙,却也能清晰地看到城内两座恢弘的建筑,除了那王宫,便只剩下城西稷门的稷下学宫。
城西外,老人默默回头再看了一眼这座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城都,回忆少时的往事。
一旁的韩非可就没这么闲了,正忙活着将装着一卷又一卷竹简的布袋往车上搬,毕竟这一次可不是上次那般周游列国。
来来回回几十次,韩非出了一身汗,总算是应付好这些书籍了。
搬好后,韩非四处张望着,希冀从熙熙往往的人群中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走吧。”
老人轻轻在韩非面前走过,不再回头。
“夫···夫子,不再等等么?”韩非跟上老人的步伐,断断续续地说。
“不用等他,他昨日便走了。”
难怪从昨日晚起就没有见过那人的身影,不告而别,还抛下夫子自己一个人跑了,以后自己若是遇上那人,非得好好数落那人才行。
当然,纵使老人学识再如何广博,也不可能知道韩非心里想着什么。
两人慢慢走上马车,车夫问候了一下,便开始扬鞭出发了。
“夫···夫子,我们这次要去哪?”
“齐,楚边境,在那待上十天。”
这十天是给自己和齐国一个机会,若是齐国派人来寻,他便回;若是无人来寻,那只得隐居了。
是离别还是回归,老人把选择权交给齐王,毕竟老人不喜欢选择。
话音落下,车上又变回了沉默,因为韩非有口疾,所以他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也就能和夫子以及那个人说上几句。
如今那人不见了,老人也是不怎么说话的,只得两人大眼瞪小眼干坐着。
没过多久,老人闭目养神,韩非无事可做,也就随意拾起一把竹简打开看着。
韩非随意地翻着,却是听到了一阵叹息,虽说很微弱。
韩非将竹简合上,试探问道:“夫···夫子,那人可是去了秦国。”
“你定是知道他的,诸侯之中,秦国是最适合他的。”
只有在那里,他才有可能获得那一人之下的权利。
韩非点了点头,低声自语道:“孔···孔墨之后,其不同的后学都谓其为真孔墨,孔墨不可复生,孰能定孔墨之是非?”
听罢,老人没有话说,只是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但那紧皱的眉毛却是舒张了许多。
残阳如血,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在苍茫的古道驶过,那马车身后是愈来愈模糊的临淄城,以及那雄伟的稷下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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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武安府内那颗老榕树上的叶子掉了又长,但那叶子却是越长越少,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人儿。
李九靠在大榕树的主干边,乘着树荫擦拭着琴弦。
武安府又热闹起来,就连出嫁了的画冉也都回来了。
为了庆祝魏辙当上了代相,老连和两姑娘弄了一桌子菜,现在还忙碌着。
不过王翦没有时间回来,倒是蒙武带上一家子人来蹭饭,魏辙便只得陪着蒙老爷子闲谈。
原本蒙武的媳妇也想帮忙操弄食物的,却是被两姑娘一句“怎么能让客人动手”给拦下了,不过也掺和不进那边的聊天,就带着蒙恬出院子玩耍去了。
突然,一阵微风徐徐吹来,带下几片树叶子。
“哎。”李九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为何你们这些人非要这样出场。”
随着李九的双眼望去,只见得那墙上站着一个黑衣人,戴着木面具。
“哼。”那黑衣人冷闷一声,“明日食时,郊外定秦亭,子楚公子寻你。”
李九感受着那股冷气,其中夹着些许敌意,李九思寻了片刻,便咧嘴笑了起来。
“知晓了。”李九冲那人摆了摆手,“你那伞还要么?要不给我算了,你们这些王家的人也不缺钱两。”
不说还好,一说就让面具人想起那天的情形,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当然,是被气的),双眼冷冷地刮了李九一眼。
“你若要,那便拿去。”
没办法,那人在子楚公子的地位挺高的,他也拿那人没办法。
心中吐槽了一下,面具人便转身离开,留给一个孤傲的背影给李九。
“不愧是王家,财大气粗。”
可不像他,现在还要为缟鱼的草料烦恼,至于很早以前说给他找一匹母马的承诺,李九也就暂时性忘掉了。
随意抓了一下头发,李九坐回原先的位置,想着等下如何应付画柳姐。
越想越麻烦,李九将头发抓成了鸟窝都没想出,倒是眼前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个小孩子。
李九见过这孩子,自然知道这小孩是蒙武的孩子,好像是叫做蒙恬来着。
“咳咳。”李九尴尬地停住了抓头发的行为,将凌乱的鸟窝头捋直下,露出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
蒙恬倒是不怕,他早就听他父亲谈起这鬼将(原本因是鬼谷子传人,被称作鬼谷子传人将军,但有人嫌长,也就简称鬼将,不知怎么就传开了),看着眼前这人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只是常年的杀气使得这笑容有些,额,有些恐怖。
不过蒙恬倒是习惯了,毕竟一家子都是这样的人,也就冲李九回了个笑容。
看着蒙恬不仅没有吓到,反而回以笑容,李九心中百感交集,突然升起了个知音的念头。
毕竟他自从那雨天后,他便老是牵着缟鱼满咸阳地去“吓”小孩,搞得那些孩子的母亲一见自己孩子不听话,便打着李九的口号吓他们“若是不听话,那鬼将便来抓你了”,吓得孩子面白口青,只差一点就会哭出来。
当然,李九听了这个东西,气的好几天没出门,只是军营和魏府两边跑。
“先生的头发可是好哩!”
蒙恬本想帮李九拾走头上的叶子,不想摸到了李九的头发,不禁感慨道。
李九自然知道,不知为何,即便经常随军队破城,但他的头发却是不像其他人那般干枯,可能是那内息的缘故吧。
李九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妇人慢步跑来,向他们两个轻声叫道:“阿恬,小先生,吃饭了。”
无奈,李九只得坐起,带上一旁的蒙恬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