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王上，蒙老将军回来了。”
“寡人知晓了。”嬴子楚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诺。”
嬴子楚的病又重了几分，脸色苍白无力，便是坐着也咳个不停。
没过多久，吕不韦便到了，站在屋前徘徊了许久，一咬牙才走了进去。
“大王，如此急催不韦，不知有何事？”
嬴子楚坐正了下，咳了一下清清嗓子。
“吕先生啊，你说子楚待你如何？”
“大王对不韦甚好，不韦由是感激。”
嬴子楚笑了笑，眯着眼睛回忆着什么，轻声道:“子楚在赵国时可受了不少苦，若不是吕先生，子楚也回不来咸阳当这秦王，所以子楚一直感激吕先生哩。”
“不敢。”
吕不韦笑着迎和，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嬴子楚，不知想些什么。
“吕先生近年来，似乎与朝中权臣走得很近？”
嬴子楚淡淡说道，听不出责怪的语气，只是吕不韦听着，眼睛半眯起来，额头也出了些许汗珠，沉默着低头看着脚下的木板。
嬴子楚见着吕不韦这般模样，笑了笑:“吕先生莫担心，子楚并无责怪之意，吕先生如何作为，子楚不会过问。”
“便像吕先生和赵姬那般，只是吕先生啊，万事莫要太过分！”
嬴子楚长舒一口气，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
“政儿还小，莫要让他知晓，况且，届时政儿还当要依杖吕先生。”
嬴子楚知道自己怕是活不过一周了，想到嬴政年龄还小，怕是不能处理朝中事务，势必需要有人来帮嬴政理政。
吕不韦便是最好的人选，此人与朝中权臣交好，怕是没人会驳了他的面子，况且吕不韦与一众武将向来不熟，也不会落得权倾秦国那样的下场。
便是他想做些不臣之事，也得掂量掂量王家，那可不是他能结交的。
反观若是魏辙，虽说也帮过先王理政，可此人出入朝堂多年，便是王家也有相熟的人，况且这人与那群武将可是称兄道弟的。
若是此人往后有点不臣之心，可就有些棘手了。
若不是看到吕不韦以后还有用处，怕是在从王家侍卫中听闻吕不韦和赵姬私混这事，就将吕不韦宰了，哪还会留到现在。
吕不韦手心抓紧一把汗水，脸色苍白地低着头，不敢看着嬴子楚。
他也是听闻嬴子楚病重，才会做出这些事来，况且还是赵姬找得他，说嬴子楚待她不好。
说到底，吕不韦与赵姬还是有着旧情的啊。
只是吕不韦万万没想到，赢子楚居然会知晓这事，他自问两人私会可算是没人知晓，毕竟一旦被人所知，后果可不是他们两能担当得起的。
但是嬴子楚却是知道了，吕不韦感觉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让人看透了一般，心中不禁发颤。
“子楚这病啊，怕是治不好了，待子楚走后，可请吕先生担待一下，帮政儿照料一下这大秦，政儿定不会亏待你的。”
嬴子楚眯着眼笑对吕不韦，笑的很诚恳，可便是如此诚恳，便让人感觉有些不对劲。
吕不韦只觉得是只老狐狸盯着自己，只待他一个破绽，便会出手，将他擒住。
“好了，若吕先生无事，便离开吧，我还要跟政儿交代一下事情。”
交代什么了？自然是秦国以及他吕不韦的安排。
吕不韦身子一颤，连忙拜身告退，连走带跑的快速离开，直到走出宫墙外，紧绷的心一送。
双腿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衣裳也被汗水给浸湿，便连嘴也都合不上，牙齿也都打着颤。
······
听着一旁王家侍卫的描述，嬴子楚只是淡淡一笑。
只是一笑，嬴政便到了，先是给嬴子楚拜了下礼，便小跑过赢子楚的榻前。
王家侍卫自然知趣地离开，剩下赢子楚父子两人。
“父王，笑什么呢？”嬴政裂开笑容看着嬴子楚。
“没什么。”赢子楚见着嬴政如此欢喜，笑道，“那阿政又是笑什么？”
“先生回来了，还给阿政带了块关外的石头。”嬴政笑着比划着，“有这么大哩！”
赢子楚笑着揉了揉嬴政的脑袋，开口道:“胡闹，怎能让先生给你从关外带石头了，你若要，过些日子再叫人去取不就行了。”
毕竟，那时的关外可是凶险啊！
“哪是胡闹了。”嬴政不满道，“先生与我约定了，若是这些日子我好好完成李先生的功课，他便从关外给我带个东西。”
看着嬴政还在嘟囔着，嬴子楚笑道:“先生有受伤么？”
“很大的伤口哩！鱼哥也有好多伤口。”
许是李九把缟鱼叫做鱼哥多了，嬴政也跟着叫了。
赢子楚先是楞了下，接着才反应过来那是匹马，毕竟李斯常来投诉，说李九又带着嬴政骑马去玩了。
光线慢慢地淡了，垂在木板下的光影也在慢慢缩小。
嬴子楚摘下头上的王冠，放在嬴政面前。
“阿政，喜欢么？”
嬴政看了看眼前的王冠，用手抓着王冠前的九排珠帘。
“带上试试。”
赢子楚艰难地撑起身子，将王冠戴在嬴政的头上。
嬴子楚慢慢地站起身来，给嬴政摆弄了下，正了下王冠的位置，才站开几步满意地看着嬴政。
“来，随我来。”
赢子楚在嬴政的搀扶下，来到了大殿。
“去，到那里坐下，给阿爹瞧瞧。”
赢子楚指了下不远处的王座，乐呵呵地轻推嬴政一下。
嬴政狐疑地走到那边坐下，坐看右看也看不出些什么。
没了嬴政的搀扶，嬴子楚的身子失了力的往地下瘫倒，一个没了气力的病人似的。
见着，嬴政便想跑过去搀扶，刚起身，便被嬴子楚止住了。
“不用过来，感觉如何？”
嬴政扶了下那九串珠子，不乐意道:“珠子太少了。”
也不知是王冠大了些，嬴政拱了拱鼻才将王冠稳住。
“九串太少了，哈哈。”嬴子楚瘫坐在地看着嬴政，笑道，“那政儿之后便要十二串吧，如何？”
······
《周记》载曰:“天子之冕十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