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陆乔才停下哭泣,恢复过来。
“乔乔。”陆海明思考半响,在陆乔渐渐止住哭泣后,才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跟英杰见面?也怪我,没考虑你的感受。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我给你推了就好,别哭了哦。”
左家大儿子,左英杰。是左凌之的哥哥,29岁的年纪,已经掌管了左家百分之80的产业,年轻有为,能力出众,是左家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
而相比之下的左凌之,出生本来就是左家的私生子,从小就不受家里人喜爱。又有个各方面都高出他一头的哥哥,在左家的处境一向不好。
陆家与左家历来交好,这次的聚会,说是聚会,更像是一场相亲,目的就是为了撮合陆乔和左英杰。
只是当晚,陆乔没看上左英杰,却看上了颜值更惊艳的左凌之。
重活一世的陆乔心里很明白,这次的一见钟情并不是巧合。左凌之处心积虑,早早的就调查好了陆乔的一切喜好,习惯。他在最恰当的时机,最恰当的地点,出现在陆乔的面前,迎合了每一个会触动陆乔心房的点。
什么一拍即合的默契,不过是步步为营的心机算计罢了。
而现在,她重生了,重生在他们即将相遇的这天。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陆乔咬了下牙,然后强烈的恨意挂上她的眼,其中不甚分明的夹杂着阴冷与怨毒。
“不,我要去。”
上车是陆海明亲自送陆乔上去的,这样亲近女儿的机会很少,陆乔莫名的转变让陆海明万分惊喜。所以尽管心里有些狐疑不定,但陆乔不愿意多说,他也就没必要追问事情原委,惹女儿不高兴。
有工作在身,他又特意嘱咐自己的助理,送女儿去上课。再三叮嘱之后才离开。
“徐姨,东西给我就好。”陆海明助理庄中,伸手接过陆乔的大包小包,微微侧身,等候着陆乔的脚步。
庄中,上一世陆海明最信任的人。
虽为助理,却是陆氏投资除陆海明外最有权力的人。陆氏集团最大的本事便是有钱,其中大大小小各种事务又都经过庄中的手,说起整个集团的金钱流水,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但即便这样一个处事周正,被称为人形计算机的天才,依然被左凌之安插在陆家的眼线给诬陷辞退,从整个陆氏集团被除名。
说起来,这跟陆乔还真脱不了干系。
犹记得,在左凌之追求陆乔的初期,庄中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不要让左凌之染指陆家的事务。投资人大会上,满满因忌惮陆乔身份而被迫支持的高层中,只有庄中据理力争的投反对票。
陆乔记得她很讨厌这个人,这个总是横亘在她与左凌之之间,唱反调的人。
那年秋末,他被扫地出门,从陆氏集团的旋转玻璃门出来,他抱着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像只失了魂的野狗。
而陆乔和左凌之坐在云顶饭店5层的室外咖啡馆,倚着栏杆看他,笑得那样没心没肺。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陆氏集团被左凌之如白蚁如巢般,蛀出一个个空洞,再一点点的啃食了个干净。
而又是庄中,在陆家破产,往日个个情深义重的合作者如鸟兽般散去时。只有他,一个被陆家放弃的人,再次回来了。不计前嫌的帮助陆乔联系律师,搜集证据。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能够相信庄中,不被左凌之继续哄骗。她本可以帮父亲脱罪,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庄哥。”
听到陆乔的这声招呼,一向无波无澜,冷若冰霜的庄中脸上都不由泛起了一丝惊讶:“大小姐,叫我小庄就好。”
陆乔不喜欢陆总,连带着也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情庄中清楚得很。往日里,陆乔胡作非为的那些事,都是陆总安排他暗地里给她处理干净。陆乔那些手段,在他看来就如同一个7、8岁的熊孩子般幼稚。
今天,难不成是整蛊到他头上来了?一想起陆乔平日里的做派,庄中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下。
陆乔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这一声哥不止是对他的尊重感激,也是她迟来的道歉。她知道改变庄中的看法,不可能一蹴而就。但还有时间,这一世,她不会再让忠心耿耿的庄中寒心。
别墅停车场前,一株白兰树下,罗靖已经站在太阳底下,等了半个小时。
细细密密的汗在他脸上汇集,成股流下,太热的时候便已感觉不到热了。一旁的斯宾特蒸腾出的水气形成虚影。而车内空调开着,凉气十足,陆乔坐在来自于顶级OTTOMAN头等舱航空座椅上,面前是液晶电视屏放着音乐剧,手边拿起水晶玻璃杯乘着的Martini抿下一口。
车外罗靖咽了口口水,一动不敢动。
“大小姐,你这又是玩什么?”
庄中坐在一旁,对着窗外的罗靖抬了抬头。
一口酒下肚,陆乔背上的一层冷汗才缓缓消散,没有人注意到她心跳快得像要裂开。
面对杀死自己的人应该用何种表情,何种态度,才不至于把惊悚和恐怖布满扭曲的脸,让旁人受惊。
陆乔没有学过,也没有想过,跟左凌之在一起2年后才遇到的罗靖会在自己与父亲相见之后,会在庄中的陪伴之下,会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家里,跟她面对面的撞上。
上一世,她直接逃课,根本没上接送的车。又怎么会想到开车的就是罗靖。
“为什么会是他?”开口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抖。
庄中疑惑的看向陆乔,面前少女握着玻璃杯颈的细细手指因过分用力指甲压红,带着颤抖。
“小姐,你还好吧。”盯着她僵硬的模样,庄中身子向前微倾,有些担心。
“为什么是他?”
陆乔又问了一遍。
“李伯生病请假了,所以小罗是临时代替的司机,你···要是不想见到他,我可以开车送你。”
一句好差点脱口而出,又被陆乔硬生生压了下去。
“···陆大小姐,不择手段,仗势欺人,这道理还是您亲自教我的呢···”
记忆中这一幕,这段话像映在她脑中一般。
如果就这么逃避下去,我还回这来干嘛呢?富贵宦达,锦衣玉裘,人总容易在舒适圈的虚幻光影下,慢慢懒惰、平凡。更别提陆乔的舒适圈是如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陆乔需要他。
需要他在她身边,日日夜夜的提醒着她,像一团幽幽从远处越飘越近的鬼影那般,突如其来的、始料未及的出现在她眼前,告诉她,她是谁。
手中的杯子被她越握越紧,几欲破碎。恐惧一点点在她心里转而成愤怒,这愤怒给了她力量。
呵,不择手段,仗势欺人?
这辈子她要好好教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不择手段,仗势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