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因着暑意深沉,鸟叫似乎都赶不上蝉鸣来的早,潼瑛穿戴整齐,因着那头发微微长长了一些,在颈间多有不适,倒是被她随意的扎起了两个小马尾,坠在肩侧,可爱极了。
关山一早便拉着潼瑛往外走,出了篱笆院右转而去,直冲冲的朝着那大杏子树去了。
她倒是没喊着关四婶,却是见着那大杏树下已经站了不少人,多是村中的人,没有那日她嫁入关家时那般的阵仗,不过却是聚齐了男女老少。
那些人却是没在意着潼瑛的动作,只朝着那杏树上望着,潼瑛远远看到一支长木梯斜斜的靠在杏树主干上,只想着今日打杏子这模样倒是热闹极了。
想着昨日关四婶说,杏子要靠打,因为那树太高,枝叶太散,所以这木梯是必不可少的,梯子约莫十六七步,听着似乎还算可以,可若是走近了,看着那梯子斜斜的靠着倒是显得有几分可怖了,毕竟不算安全,只是她还没想着,这个来打杏子的人会是哪家的爷们儿。
关山拉着她已经到了人群跟前,前些日子见过的几位帮忙插秧的婶子们也都在场,连带着云大叔也在场,潼瑛想起之前关四婶提及的一些云大叔的事情,只觉得心中替他酸涩,却是见他笑的一脸憨实,朝着她点点头,潼瑛也是笑着回应了一下。
“我只负责打,你们可得负责捡啊!到时候你们留下来一些剩给我便是,所以各家能得多少,可是得各凭本事的啊!”
关四婶的声音忽而在那人群中响起,潼瑛这才惊了一下,然后踮脚,想要看清楚是不是关四婶,却是见着旁边一人拉着她和关山到了那人群前头,潼瑛朝着那人看去,正是那日割收油菜籽的时候遇见的吴二嫂。
吴二嫂依旧穿着花色的短衫,脸颊越发的红黑,隐约有些斑痕,可是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好看,她拉着潼瑛和关山到了关四婶面前,立时一笑,“今年可不一样啦!往年只有大山一个人来捡,今日你不是添了儿媳妇吗?这儿媳妇也代表一人,咱们啊,留还是要给你留,但是她也不能闲着啊!”
吴二嫂这么说着,又是从侧边的裤子小兜里摸着东西,关四婶倒是看着潼瑛和关山,眼神带着笑意,“起来了?”
“嗯!”潼瑛和关山都是看着关四婶微微一笑。
又见着吴二嫂这才猛的从裤兜里抽了一个东西来,“呐!系上,今年啊,各家都有代表,一家出一人,咱们啊,看谁今年接的多,捡的多,我弟娃过年前可是要娶亲了,我得赢个好兆头,但是大家啊,都不能让着我哦……”
吴二嫂把手里的东西往潼瑛手里一塞,接着朝着大家伙说着,村里的女人们皆是摆摆手好笑的说着吴二嫂的无聊。
倒是男人们只是笑笑,有些人手撑着扁担,也有人手背后握着镰刀,草帽遮挡着太阳光,却是遮不住脸上的笑意。
潼瑛倒是愣愣的打开了手里的东西,却是一个被揉成一团的一只被洗的脱线的围裙,她看去关四婶,关四婶正要拿起躺起地上的一只竹竿,见着潼瑛的眼神过来,立马拍拍手走了过来,然后将那围裙打开来,给潼瑛系上,又拉着潼瑛的手握住了垂下的围裙边角,形成一个小兜。
潼瑛这才明白这围裙的作用,顿时笑眼弯弯。
关四婶却是看着关山去,“你去那边等着,今年啊,你可不许再来捣乱来,咱们啊,是比赛了!”
她是顺着吴二嫂说的,吴二嫂听着,也是朝着她一笑。
“好了,不多说了,开打。”关四婶看着关山微微走远了一些,这才吼了一声喊道。
关四婶将竹竿握住,斜斜的靠在木梯上,自己这才一步一步朝着木梯上走去,那竹竿是一早起来砍的,老竹子一根,竹节处都被磨过了,显得青绿非常。
关四婶一步一步扎实极了,那木梯搁在土地里,梯脚就在土地上慢慢的凹陷下去,可是关四婶丝毫不乱。
一直到了木梯最上方的一个梯阶,她穿着一双布鞋往那杏树岔开生长的枝干上一跃站定,接着顺过那竹竿慢慢往上提,便见着她一边往上看着,一边移动着竹竿的方向。
杏子树生在斜坡上,于是一些男人见着斜坡上边的土地上站满了人,瞧着关四婶的架势即将开打,他们便急急忙忙自觉地跑去了斜坡下方候着。
关四婶只看着那金黄一树的杏子,先是咽了一下口水,接着也没给个信号,就听着“簌簌簌”几声,叶子和杏子都齐齐落下,时不时的还有一两声“哎哟”夹杂其中,那是女人们被杏子砸到了脑袋。
关四婶在上边听着,却是爽朗的几声笑,下边的男人们便喊着,“别光顾着她们啊,我们这在下边等着呢!”
关四婶朝着坡下看了一眼,这才顺了顺竹竿,接着又是“梆梆梆”的几竹竿一打,杏子树距离下坡的地更高,自然落下时砸下来的感觉要重些,更有人听见有杏子砸在一个男人头上“啵”的一声响,倒是惹的一众人又是笑的前俯后仰。
潼瑛却是望着那上头要掉落的杏子,微微的躲着,围裙兜里是一个杏子没有,她只得蹲下身去捡落在地上的杏子。
却是刚蹲下,便见着刚刚说着要比赛的吴二嫂扔了一个杏子到围裙兜里,“这颗大,一会儿拿去哄哄大山,他啊每年四婶都不许他来,说是怕把他再砸傻了,哈哈哈,我看着啊,你到了关家,只怕大山会越来越好的……”
吴二嫂说着,便转过身,手上麻利的捡着杏子,她穿着短衫,却是直接拉着短衫当做裙兜,潼瑛隐约见着她有些露出的小肚子,肤色白的与脸上的红黑之色很是不一样。
她倒是没问,因为她一转头,又见着田幺姐扔来两颗杏子,“瞧你这小姑娘,得麻溜些,不然啊,我们可是不会让你的。”
潼瑛一笑,又是几个婶子或是扔来一两个,或是直接捧一捧来,都放在了她的围裙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