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深口幽巷
只见一青衣玉冠,模样清瘦的男子缓缓走去。动作极轻,生怕惊动了旁人。
清风徐来,衣袂轻扬,片片花雨飘落,美不胜收。
“咳咳……”苏璃凰淡淡一笑,眸眼中是写不尽的忧伤和寂寞。
一陈旧的老木门,在邻里街巷显得低矮许多,不大起眼。只依稀听得里头传来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三爷!”一其貌不扬的佝偻老丈人开了门,似乎对苏璃凰的到来并不意外。
“柏奴!”
“九爷正在等您!”
“有劳!”苏璃凰浅浅含笑。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丝丝疲惫。
转而入内,别是一番天地,琳琅玉廊,假山奇石,流水朱桥。倒是别有一番风景,可见这府中主人家,是极懂生活的。
一曲罢……
一道掌声响起。
“你,来了!”一道声音自梨园传出。
白纱拂动,隐隐约约只有一身姿婀娜。
京城第九少――顾阳,身份不详!有人说他是戎国梨园世家钟离氏的后人,可无人证实。喜爱独来独往,在京中先交之人鲜有。
世称“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却同苏璃凰乃生死至交。
撩起薄纱,唯见男子一袭华裳、雪色水袖、半池倾城。桃眸似水,胜人间风情无数。
顾阳钟情于戏曲,不说天下之内。大臻之间,怕是无人胜得顾阳三分。想曾也有人一掷千金,也只为听其一曲!
“且到客厅等我一小会儿。”顾阳浅浅行了个礼,转身回了后堂。
少卿,他走了进来,一身长衫,绣上曼珠沙华染红素衣。雪玉肤容,公子如玉。
“方听柏奴说起,苏三爷来了帝都。本准备送上拜贴,不想你先来了!”
“可用了膳?”
“听闻,你要成亲了?”顾阳描慕着那雕花的桌面,若有所思道。
“是!”皇恩浩荡,昭告天下。在皇城脚下的顾阳如何不知?
“可介意我去蹭一杯喜酒?”
“荣幸之至。”
顾阳和苏璃凰聊了许久,大多是少时时光,是啊!他们儿时相识,十几年的兄弟了……或许是苏璃凰马上要娶亲之故。顾阳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有侍童跑来,神色颇为紧张,“爷!三爷!”
“太子殿下身边的元福公公来了!”
苏璃凰挑了挑眉,“定是皇兄寻我,那改日再聊!”
“好!”
御书房
“臣弟,见过皇兄!”苏璃凰端正的跪在大殿中间,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举手投足散着皇家威仪。
“宁弟快起!”上官元封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苏璃凰这才发现,一大堆奏折中。还埋着两人,能接处这第一手资料,想来应该是兄长的心腹了。
元封见苏璃凰注意到案前俩人不由一笑,便向弟弟介绍道,“为兄伴读,一起长大的!”
准备将弟弟介绍给兄弟,却见自己好兄弟们还在生闷气。笑了笑,也不生气!
“不知皇兄唤臣弟入宫所谓何事?”
上官元封将苏璃凰引到偏殿。
“非要有事才能找你?”
苏璃凰扫了一眼亲手煮茶的元封,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宁弟回京也有数日了,在府上住的可还好?比你那王城如何?”
“兄长何时去看过,便知道了。”苏璃凰淡然一笑,接过茶,浅浅品尝。
“兄长手艺不错!”
上官元封捋了捋长袖,“前些时日父亲和皇叔父吵了起来!”
苏璃凰挑了挑眉。捧着茶盏,父亲这一代兄弟四人,兄恭弟谦,可谓天下兄弟姊妹相处之典范!
上官元封指了指破损的屏风,那是大皇子靖王年少时,满怀雄心抱负所作――《一笑山河图》。
不必仔细看,也可以看出有打斗过的痕迹。
〔那日――
恭亲王气的炸呼,府上爱妻恭亲王妃苏暖得知皇上赐婚清河郡王和长陵长公主,昏了过去,醒来便哭,闹着说“我儿命苦,竟要娶……”
这只是赐了婚,尚未成礼便这样,要那长陵公主真得进来镇北王府,还不知道会怎么个鸡飞狗跳。
恭亲王素来心疼妻儿。气急了,提着剑,直冲乾坤殿。
“三哥――是要弑君吗!”皇上黑着一张脸,心情似乎也不悦到了极点,声音语气也重了几分。
“你难道不知道九儿……”
兄弟二人话也没说上两句,便在乾坤殿大打出手。招招有劲,式式带狠。
“住手!”老大靖王踏了进来。目光锋利如刀,深色的瞳孔里云雾翻涌。
皇上和恭亲王连忙收手,心中一紧,连忙上前。
“兄长……”
话还没说完,一记凌厉的掌风便袭来,猝不及防的一下将皇帝打倒在地,恭亲王也被震开老远,头磕上龙柱上疼得险些晕过去。
“放肆……”一个两个没省心的。
“兄长!”兄弟二人瞬间没了脾气,虽早早成家,年纪也不小了,可在靖王面前,兄弟几人都很是恭敬。〕
“可知因何?”上官元封承袭储君之位多年,明明眉眼含笑却自带凌冽之气。
苏璃凰微微一笑,眼眸明媚却深不可测,“因我!”
“有时候,其实我很嫉妒你!”上官元封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把窝在心里多年的话吐了出来。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苏璃凰笑而不答!
上官元封捏着茶杯,说来――这一辈人就七个姊妹兄弟,除了璃凰,哪个不得要入朝出谋划策,远征平定边疆。就是年纪最小的摄政亲王世子元辰也远赴了他国。璃凰倒好,游访四海,寻山历水。早早封了王,有了封地。
“昔日皇叔父为给你取字,想了许久都不满意,便去拜访了然法师。”
当时他也在左右,‘此子不凡,龙气加身;文策江山,武安天下。’印在他心中。
他在第一眼看到宁弟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那年他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孩童,举止言行之间便看得出栽培者的用心。不想在了然法师眼中,评价如此之高。
元封不明白,父王既有心培养幼弟,又为何他提出废太子时,一口否定。直觉告诉他,这个幼弟比之自己更适合为一国太子。更能当好一国皇储!更何况皇族上下,哪个不疼爱这个最小的……
他就像得天独厚的宠儿,叫人嫉妒。可如今看到那如弱如扶柳,一身病态,又叫人怎么也恨不起来。或许上苍是公平的,让他才华横溢,却收了他的体魄。
依稀记得那年
“三哥你说,父王母妃什么时候到?”尚小的兄弟二人,趴在门口张望,父母带着弟弟寻医的时候,他们不过蹒跚学步的年纪,对父母印象也是懵懵懂懂。
简素的牛车缓缓停在了门口,兄弟几人知道父母是真的回来了。
那时正是元封弱冠之年。
恭亲王先下了来,岁月洗涤了他年少的锐利。
他转身引下爱妻。
少年跟着恭亲王妃走了出来。那孩子一张小脸精致漂亮之极,仿若佛前的玲珑童子。
除去幼弟刚出生那会儿,这还是上官元封第一次见到幼弟。
他懒洋洋的站在车上,星辰似的眸子淡漠无情,睥睨天下的邪气一丝一丝地流露出来。
“五……”双胞胎兄弟好像被那冷冷一眼吓到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这位便是璃凰吧!”
小璃凰看见恭亲王点头,才应声。那清冷的声音带着疏离,“璃凰见过三位兄长!”
……
“皇兄?”
元封缓缓回过神,看着面容苍白的苏璃凰。恍惚间,这孩子也到了成家的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