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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水井生剑气

就在乐安宁上小青山的这段时间里,小镇鱼尾巷对街的那口水井旁,站着一对主仆。

背刀侍从时不时往井口里头张望,眉头却是越来越紧。而他身边的那位少庄主,面色微白,神色阴沉而憔悴,偶尔还会咳嗽两声,看样子被剑灵所伤的身子还未恢复。

“少主,这井中当真隐藏有剑阵?”隋封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站在井旁颇久,却连一丝的剑意气息都感觉不到,不禁有些怀疑。

宋词说道:“不能百分百确定。那日在巷子口等那位少年的时候,我也只是嗅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剑气游荡在井口处,不过等我走近的时候,那剑气便消失了。”

隋封沉默不语,他知道少主对于剑意的感知极为敏感,这也是他相信少主以后必定会在剑道上大有所为的原因之一。

宋词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皱眉,接着道:“那个叫乐安宁的少年跟我说,这镇子里东南西北各有一口井,我昨晚分别去那四口井看过。以玄卦之说,这四口井的位置有些奇怪,与风水正位有不少偏差,这导致镇子里的气运完全留不住,会流散出去。”

“不过若是以剑阵来看,这四口井是入口,而非阵眼,所以剑意最为薄弱,如此想来,便也好理解了一些。”

隋封闻言,又有些不解,问道:“我不明白,如此偏远的岛上小镇,为何会有一个如此庞大的剑阵呢?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

宋词摇头道:“不知。这座葫芦岛本就是一个神秘之地,连圣殿都无法掌控这里。岛外又有无比强大的压顶结界,凡是超过五境的修行者都无法进入小岛,即便是以丹药降境也不行。只不过,近些日子有遗迹要在这里开启,导致此方天地大变动,压顶结界有所松动,才有机会让那些五境之上的修行者降境来此地。这剑阵究竟是谁布下,又是为何而生,我管不了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想个办法进到这个剑阵里头。”

隋封沉默一阵,看着东边越来越亮的天色,问道:“少主,那我们为何要选这个时间来查探此剑阵,等晚上没人的时候不是更好?”

宋词看了侍从一眼,说道:“如此庞大的剑阵,必须配合天地气息的平稳流转才可发挥最大的威力,换而言之,你以为这天地之间,什么时候的气息最为动荡不安?”

隋封恍然大悟:“逢魔之时!”

宋词点头道:“没错,黎明或是黄昏,便是我们进入剑阵的最好时机。”

隋封忧虑道:“可看这时辰,逢魔时快要过去了啊。”

宋词只是坚定说了一个字:“等!”

与此同时,小镇的南面,也有一口相似的水井。

谢家的长公子双手负后,面朝东方,眼神淡然。

井口旁,青衣女子玉手呈拈花状,双指轻轻摩擦了两下,随后手指轻轻一挑,一滴水珠便从井底缓缓升起。

女子伸出食指,那水珠便平缓落在指腹上,接着,她反手轻轻一弹,那水珠便破碎开来,消散于空气之中。

她缓缓走到执事大人身旁,低头说道:“大人,井水依旧毫无剑意波动,咱们还要接着等吗?”

“等。”谢汝贤缓缓吐出一字。

他转过身,看着常思说道:“按照圣使大人的说法,这剑阵别有威力,在压顶结界里,根本无法用蛮力强行开启,所以只能在逢魔之时内耐心等待。”

常思说道:“这样会不会太过被动了?”

谢汝皓无奈道:“没办法,这葫芦岛我们圣殿无法掌控,所以行事必须小心一些才行,要遵其天地规律,便只能等。”

他抬头望向东边,补充了一句:“总会有机会的。”

镇子西面的水井旁,身着鹅黄裙衫的美丽少女看上去格外着急,她来回踱步,不停地向站在井边的刘柿询问情况。

一筹莫展的书生只能摇摇头。

李若兰很生气,叉腰跺脚道:“怎么回事,洛爷爷不是说让我们在日出之前在井边等吗?现在都快过了时候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柿安慰道:“师父只提到过逢魔之时,剑阵便会有剑气波动,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进入剑阵之中,但他也没有把握确定此方法是否真的可行。小姐别急,咱们再等等看看。”

李若兰恼怒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这次我们拿不到那古剑,我爹的病就真的没希望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爹死去吗?”

说着说着,少女心头便涌起无尽悲伤,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擦了擦眼角,却听到了旁边传来一串轻微的鼾声。本就悲恼的少女更加愤怒,捡起脚下一块石头,朝着不远处正呼呼大睡的大汉砸去,口中厉声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不如我给你一刀,让你睡死算了!”

睡得正香的温朗哎哟一声,睁眼看到自家小姐在抹眼泪,便猛的坐起,慌张道:“小姐,谁欺负你了!”

他看向刘柿,问道:“是不是你这臭小子干的?”

刘柿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一般看着大汉,正色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干点正事。”

被书生这么一说,温朗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脑袋解释道:“这不是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嘛。小姐你别生气了,我帮你去井口瞅瞅,你放心,我温朗出马,什么问题都能搞定!”

李若兰抽着鼻子,懒得搭理他。

温朗走到水井旁,朝刘柿摆摆手:“你大爷我要出手了,赶紧躲开。”

刘柿笑着离开水井,走到自家小姐身旁,朝温朗张嘴默念了几个字,看口型应当是:“你大爷。”

温朗清了清嗓子,朝井里大声喊道:“有人在里面吗?”

不远处的主仆二人突然很后悔带这个家伙出门。

刘柿扶住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白痴。

“真丢人。”李若兰轻声低估了一句。

然而温朗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滑稽,反而还来劲了,继续喊道:“你一口破井,在这给我摆什么威风?我管你是剑阵还是其他什么破阵,识相点赶紧把古剑交出来,否则我一刀把你给砍了!”

一阵微风吹过,无事发生。

温朗哼了一声,道:“既然不听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魁梧大汉拔出佩刀,刀身银白泛着雪色寒光,一股强大气息自其身体里倾泻而出,井旁泥土激荡起一股烟尘。

这位庆秋城的守城大将,早已过了五境,即便在这压顶结界之内,修为被降,他故意暴露出来的气势也是那些刚过五境门槛的修行者无法企及的。

温朗反握刀柄,使刀尖朝着井口,大喝一声:“老子一刀可劈山河,劈你这小小破井又如何?”

他松开手,刀便笔直落下,只听扑通一声,刀便落入水中。

紧接着又是噗的一声,一道水柱便冲天炸起,那把刀直接落在了温朗脚边,刀尖直直插入地里。

温朗整个人被砸下的水花淋了个彻底,仿佛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

魁梧大汉愣在当场,感觉自己像是被这口井吐了一口唾沫,心中火气便更加翻涌起来。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大怒道:“他妈的,老子和你这口破井拼了!”

李若兰在远处忍不住捂嘴扑哧一声,笑得娇躯乱颤。

刘柿拍了拍手,笑道:“温朗,你这杂技表演得不错。”

温朗拿刀指着书生,大骂道:“你笑个屁,有种你来试试!”

刘柿摊手道:“我可没你这么大本事。”

正在这个时候,全身湿透的大汉忽然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提着一只水桶,旁边还跟着一个屁颠乱跳的小孩。

大汉心情一变,兴奋地摇手喊道:“嘿,乐安宁!”

远处少年闻声,便加快步子跑上前,看到温朗时,颇为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变这副模样了?”

大汉摆手笑道:“没事,我家小姐嫌我睡意重,不够精神,我就拿井水冲了下身子,清醒一下。”

乐安宁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们修行中人,都是这样的?”

温朗不好意思道:“没有没有,我这方法一般人学不来。”

一旁的陆柒忽然指着温朗喊道:“原来是你这个凑不要脸的!”

温朗嘿嘿笑道:“小子,你那纸鸢修好了没啊?”

陆柒气恼道:“修你个大头鬼,你赶紧赔一个给我!“

温朗道:“陪个屁,没看到我正干正事么?”

乐安宁看向一旁刘柿,问道:“你们在这儿干嘛?”

刘柿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乐安宁心领神会,说道:“我就是来打一桶水,不打扰你们。”

李若兰在一旁提醒一句:“你最好快点。”

乐安宁默然走到井旁,在水桶的把手拴上绳子,然后慢慢往下放。

陆柒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这帮人在这干啥呢?神神秘秘的!”

乐安宁轻声道:“不该问的就别问了,打完水赶紧回去吧。”

“没劲。”陆柒嘀咕了一句,背着手走到温朗身边,本想抬脚踹他一下,但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便只能作罢,大声问道:“大个子,你那把刀看着不错,借我瞅瞅呗?”

温朗瞥了他一眼,说道:“这可是我命根子,能随便给你看吗?”

陆柒怒道:“你咋这么小气?”

一旁李若兰啐了一声。

温朗收刀入鞘,唉声叹气道:“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真没意思。”

乐安宁探头往井里一瞧,水桶已经着了底,握着绳子的手用力朝自己方向一抖,浮在井底的水桶便侧翻沉入水中,等整个水桶完全浸入水里,乐安宁便开始往上拉。

当少年的手臂开始用力的时候,井底忽然有一道剑意游走而上,宛若攀山的飞龙,顺着绳子直接缠上少年手臂。

紧接着,少年体内的剑意如泄洪一般喷涌而出,整个井口瞬间被剑气笼罩,诡谲气息流转不息。

乐安宁只感觉手上的力道一沉,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竟是直接被拉入了井中。

不远处的温朗眼疾手快,大跨两步抓住了少年的一只脚。

“是剑阵!”刘柿大喊一声。

李若兰还处于震惊之中,但听到剑阵二字,心中反而是一喜,便拔腿朝井口跑去。

井口聚集的剑气忽而下沉,强大的吸力,将乐安宁和温朗一同吸了进去,不远处的陆柒竟是连站都站不稳,大哭大喊着也被吸入井内。

李若兰猛的一跃,竟是直接跳入了井中。身后的刘柿自然也是跟着跳了进去。

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剑气便完全消失不见了,水井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模样。

小镇南面,同样感受到剑气飞旋的谢汝贤,与常思一同跃入井中。

鱼骨巷对面的那口井,落英庄的主仆二人也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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