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悄悄的过去了,空气中多了一丝草木的清氛。
桃花谢后落下满地软红,翠叶渐浓,枝头也挂上了小小的青涩的果子。
海棠花倒是开了。
春华堂的大夫人没有等到萧煜暴毙的消息,反而等到了碧雨手脚不干净,被逐出萧府的消息。一时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毕竟这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又有谁在乎呢?
沈月在揽胜居过得也算舒适,医术也有很大进步。
这一日,沈月出了小书楼,怀里抱着几本书,在府中弯弯绕绕,停在一处荒芜的院子前。
沁莲轩。
院子里种这一株老大的海棠树。
沈月想到陆放翁先生的一首词,便也轻轻的吟出来:
“小院蚕眠春欲老。
新巢燕乳花如扫。
幽梦锦城西。海棠如旧时。
当年真草草。一棹还吴草。”
只是还未吟完,便听得极干净的一声:
“题罢惜春诗。镜中添鬓丝。”
入耳竟是极致的苍凉与落寞。
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青衣少年,腰间别这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箫。身量修长,又生得眉目如画,一双凤眸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这种感觉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像小哥哥那般只浮面上。
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他神色疲倦,面色苍白,像是久病未愈。
沈月心中便有了思量,手中的书也跌落在地。
这院子是那位去世已久的三老爷的原配的居所,那这少年便是那久病缠身的正牌嫡出少爷——萧家大公子萧瑾。
她来这院子本就犯了禁,如今又被抓包,当真是流年不利啊。
忙上前福了福身。
那青衣少年笑着,将书从地面上拾了起来,轻轻拂去了尘土。
不是什么奇闻异志,也不是什么传奇小说,竟然是几本医书,这小姑娘着实是有趣。
“海棠如旧时,姑娘也懂放翁?”
“只是看着这院子荒芜甚久,却不想这海棠却比别处更繁盛些。”沈月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少年面露忧愁,看着那海棠伤感。
是了,这海棠本是他爹亲手栽下,她娘辛苦养着,自然要的热烈。
沈月壮着胆子回道:“大哥哥可知,也有‘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少年看了眼沈月:“这倒是了,是我误了。”
沈月甜甜的笑了:“那大哥哥可得珍惜现在才是。”这大公子到是比小哥哥平易近人得多。
“我这副残破身子,罢了。”萧瑾将医书递了过去。
沈月接过医书,娇笑道:“若是哥哥放心我的三脚猫功夫,那边由我来给哥哥把把脉。”
萧瑾笑着,坐在石凳上,将手伸了出去。
这只手不像小哥哥也不想清风,透着病态的白,青色的血管也看得清清楚楚。
沈月将手搭了上去,仔细的脉。
片刻,她蹙着眉,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碎的汗珠。大哥哥这是中了毒。
她不敢说,一来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出大哥哥究竟是毒还是病,她却看出来了,旁人该这么想;二来她对自己的医术也没有多大把握。
“大哥哥,抱歉。我也瞧不出来”沈月面露惭色。
“本就没报多大希望,这原也怪不得你。”萧瑾说的轻松,只是眼里还是闪过一丝失望。
沈月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色渐晚,乌云密布。
轻轻拉了拉萧瑾的衣袖,“看着像是要下雨,小月先回去了。大哥哥也早些回去。”
“我送你罢。”原来这个小姑娘是唤作小月的么?
“好。”或许小哥哥会帮忙的。
……
揽胜居。
原来她是萧煜的丫鬟。
也是,整个萧府,怕也只有他萧煜才能叫出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
主屋的萧煜正因找不到沈月而生着闷气。
正巧长长的木制回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沈月正推开雕花木门,却见一本书‘咻’的一声飞了出来,小姑娘下意识的一躲,正好砸在萧瑾的胸膛。
“我的好妹妹你还知道回来?”是萧煜的声音。
“小哥哥我去做饭。”见势不妙溜的飞快。
“许久未见,煜弟脾气见长。”萧瑾捡起书走了进来。
“兄长……”
很好,他的小野猫还会带桃花回来。
萧煜和萧瑾在屋里聊着,不多时便下起了雨。
沈月提着食盒来到主屋。
萧煜见了面露微笑,“该用晚膳了,那我便不留兄长了。”
小姑娘插嘴道:“小哥哥,屋外雨下的正大,大哥哥身子不好,让大哥哥留下来一起吃晚膳罢,今天小月做了两份。”又连忙将两幅碗筷摆上了圆桌。
“那便却之不恭了。”萧瑾朝着沈月微笑道。
很好,他的小野猫会向着外人了。
很好,大哥哥?他的小野猫又不乖了。
晚饭过后,雨也渐渐的停了。萧瑾院子里的人也将他接了回去。
待萧瑾走后,沈月看着灯下读书的萧煜道:“小哥哥,我今日给大哥哥把了脉,大哥哥那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了。”
萧煜愣住了,“你这半吊子还敢给人把脉?
小姑娘急了:“我又七成把握,我在娘亲医书上看到过这种脉象。”
萧煜皱着眉头,细细思考。
轻轻道了声:“我知道了。”
“那小哥哥会帮大哥哥吗?”沈月急切的问道。